“我從前是不欲與她相爭,可她千不該,萬不該,”穆貴妃閉了閉眼,她神色一下變得漠然,“若沒有當年那事,我太尉府又何至於落得如今這騎虎難下背的境地,姜景璋遲早是要冊立太子的,屆時我太尉府,又該如何自處?”
殿裡靜了片刻。
“林後視我戚氏為眼中釘,肉中刺,恨不能除之而後快,屆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我與林皇后此生之仇,不共戴天,便是我太尉府滿門死絕,也不會對姜景璋俯首稱臣。”
“陛下以為,由著太尉府壓制姜景璋,不立太子,安排扶光嫁給東海侯世子,就能繼續鉗制中宮,鉗制姜景璋,我就會原諒他,啊!”
穆貴妃簡直是字字泣淚,說到後面,便已經劇烈地咳嗽起來。
玉竹心底一陣哀傷,明明曾經那樣相愛的兩個人,可卻……
“東海是個好去處,”穆貴妃緩了咳嗽,眼裡湧現了淚光,“他能為扶光籌謀至此,對扶光確實是一片慈父之心,可登州遠在東南,我怎麼能放心讓扶光遠嫁登州?”
登州不是不好,而是太好了,好到陛下乃至太尉府都沒辦法掌控。
這應是一個好去處。
若婚事能成,便連以後姜景璋登基,也要懼太尉府之威,及姜扶光背後的東海侯,扶光這一生尊榮加身。
這是一個難得的兩全之法。
可她不願為了太尉府,就犧牲了扶光一輩子的幸福,父親也是不願的。
陛下將紫鮫珠拿給她時,她猶豫多時,之後將紫鮫珠轉交給瓔珞帶回了公主府,並一句話也沒有交代。
她把選擇權交給了扶光自己。
扶光是那樣聰明的女子,又豈會不懂她的心思。
果真!
今兒這戲,可不就唱出來了。
穆貴妃輕笑了一聲:“這樣也好,東海侯世子很快就要進京了,想必到時,陛下會留他在京裡暫住些時日,是個精,是個怪,仔細瞧著便是,這歷來都是好事多磨,扶光一輩子的幸福,又豈能由一盒紫鮫珠就決定的。”
南興帝回到兩儀殿時,姜扶光已經進宮了。
看著女兒一身銀紅牡丹紋衣,是那樣明豔絕俗,南興帝不覺就想到了,從前嬌豔不可方物的穆貴妃,心下一陣恍惚。
姜扶光正要下拜,南興帝就拉住了她的手:“陪朕走走吧!”
父女倆沿著御花園,來到了摘星樓。
“還記不記得,你小時候,總讓父皇陪你上摘星樓看星星,”提起往事,南興帝有一種遲暮之感,“一轉眼,你都這麼大了,朕也老了。”
姜扶光調皮道:“父皇正值千秋,可一點也不老。”
叫她一說,南興帝便想到前些日子,御史臺鬧著要立儲一事,他當時是怎麼回答的?
——朕正值千秋,立儲一事暫緩。
如今卻叫這丫頭打趣了去。
南興帝忍不住笑:“膽兒是越來越大了,這天下,敢這麼打趣朕的,也就只有朕的扶光。”
“冤枉啊,父皇,兒臣哪敢打趣您啊。”姜扶光晃了晃父皇的胳膊,“這可是兒臣的心裡話,兒臣一點也不覺得父皇老。”
南興帝心情好了許多:“不敢打趣朕,卻敢陳屍午門?”
“是午門外。”姜扶光及時糾正。
一字之差,意思可是天差地別。
“午門和午門外,有什麼區別?不就是隔了一道門麼?難道朝臣們早朝都不用走門,能飛進午門裡?”南興帝故意板起臉來。
“那當然不一樣,”姜扶光撒嬌,“李延都欺到我府上去了,恐怕其他人,也都在心裡盤算著該怎麼踩我一腳呢,兒臣就是再生氣,也不能讓一個狗奴才,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