邏炎不由一愣,連忙道:“不敢居功,父親常道,蒙舍能有如今長治久安的繁榮局面,是賴南朝陛下仁德庇護,父親及蒙舍三十萬部眾,由衷盼望蒙舍能繼續歸附南朝,維持如今繁榮安定的局面。”
姜扶光笑容一深:“南朝向來與西南各個部夷、邦國友好往來,為維持西南平穩安定盡一份力。”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彷彿什麼都沒說,又彷彿什麼都說了。
邏炎額頭隱隱冒汗,長公主分明待人溫和有禮,言語含笑,說起話來不疾不緩,不緊不慢,可偏就讓他不得不,凝聚心神,小心翼翼,不敢分毫大意。
“聽聞南朝要同雲中國建立邦交,原也輪不到蒙舍指手劃腳,但因事涉西南安定,邏炎也不得不鬥膽向長公主陳情。”
姜扶光眉目微動,沒有說話。
“邆賧詔自立雲中國後,窮兵黷武,頻繁攻打周邊大小部夷,皮羅耶手段極其殘暴,不僅大肆屠殺部民,還將活下來的男女老少充作奴隸,對他們進行慘無人道的暴力、剝削、迫害。”
姜扶光蹙眉,面色漸漸凝重起來。
奴隸制在漢王朝消亡上千年,現存的奴籍和賤籍,皆與奴隸無關,奴籍服務於貴族的下人,可以領取奉銀,保有一定人權,且可以為自己贖身。
賤籍一般是犯罪被貶,仍在少數犯疇。
“這是皮羅耶殘暴不仁的證據,請長公主過目。”邏炎將一卷厚厚的布絹,雙手捧上。
長約三尺的白色布絹上,寫下了皮羅耶在西南犯下的累卵罪行。
時間、地點、所犯何事、何人舉證。
一一道明畫押。
只要派人去西南打探一番,就知真假。
三詔不敢在這種事上矇騙南朝。
姜扶光目光漸漸慎重:“為何不將布絹呈給陛下?”
“三詔自不敢插手南朝政務,”邏炎苦笑一聲,心中一陣頹喪,“今日拜見長公主,是想提醒長公主,皮羅耶野心勃勃,且與西番來往甚密,今日他不滿足西南半壁之地,想要一統西南,來日他必不滿西南彈丸小地,此人狼子野心,慾壑難填,萬望長公主慎重之。”
姜扶光收下了布絹:“那為何要將布絹呈給孤?”
邏炎知道這位攝政長公主不好相與:“太尉府是長公主的外家,在兩國邦交一事上,長公主理應較旁人更慎重才是。”
憑藉一介女流走向前朝,臨朝攝政,他絕不相信長公主會是個目光短淺,意氣用事之人。
姜扶光輕笑一聲,吩咐瓔珞:“將日前,昌郡王送到長公主府上,有關南朝同雲中國和談的詳情取來,交給邏炎閣下觀看。”
這是最後一次和談。
之後兩國和談陷入僵局,和談也暫時中止,雙方都在尋求打破僵局,促進和談的方法。
下一次和談,就定在明天。
姜扶光淡淡道:“邏炎閣下今日過來尋孤,想必也是知道,嶺南形勢嚴峻,戚家軍壓力與日俱增,放眼朝野內外,無人敢在雲中國邦交大事上置喙什麼,放眼朝野內外,唯一能左右邦交大事之人,唯有孤一人。”
邏炎緩緩低下頭:“長公主所言甚是。”
瓔珞去而復返,將兩國談和的詳情內容,呈給邏炎看,邏炎看到雲中國為了統一西南,不惜痛下血本,心中一陣膽顫。
一旦兩朝達成共謀伐越的合作,南朝不僅藉助雲中國的力量掃除南越大患,還能將雲南五縣大片疆土收入囊中,雲中國還承諾,獻上為數龐大的金銀財寶,每年上貢南朝鉅額納貢。
這樣的條件,便連他看了都動心,更遑論是南朝。
雲中國步步退讓,給出的條件竟對南朝百利而無一害,可見統一西南的決心有多麼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