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同長公主是權力之爭,是立場之爭,無分對錯,可一旦毀堤造孽,那就走了邪路,走到了陛下及天下萬民的對立面。
——自古邪不勝正,您不會成功的,不會成功的……
也許弦照是對的。
六月九日,小雨。
姜扶光再睜開雙眼時,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
淅淅瀝瀝的雨還在下,燭火已經燃盡,只唯一堆蠟油,屋裡一片昏暗,陰暗晦澀的光亮,從紗窗透進來。
身上有些痠軟無力,但身子已經不像昨天那麼沉了。
睡了一晚後,她的病症好像減輕了許多。
她有些恍惚,昨晚她好像夢到了姬如玄,還抓到了那隻之前在夢裡一直想抓,卻始終抓不住的手。
那手如印象中一般堅實有力。握著她時,密密匝匝的包裹感,力道卻很輕柔,令她有一種被呵護,被疼惜的感覺。
夢中的一幀一幀,都是那樣真實。
真實到,姜扶光撐起身子,從榻上坐起,忍不住四下張望,卻看到瓔珞,靠坐在床榻前睡著了。
姬如玄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
姜扶光徐徐吐出胸腔間的一口濁氣,身子漸漸恢復氣力,連日來昏沉的大腦,輕鬆了許多,感覺精神充沛。
瓔珞醒了過來:“主子,您醒了,身體好些了嗎??”
“好了許多,”姜扶光臉上有了些許血色,嗓音沒那麼啞了,“昨天晚上辛苦你了。”
瓔珞緩緩低下頭:“您沒事就好。”
姬公子臨走前交代過,不要告訴長公主他來過的事。
梳洗完畢後,瓔珞端了一碗四紅粥過來。
四紅粥軟爛,入口便覺得綿軟香甜,姜扶光不由一頓,看著碗裡的粥,神情有些恍惚。
大約是病了許久,味覺出了問題吧。
屋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響,有人叩了叩房門。
“進來!”
暗衛打探了訊息,回來稟報:“長公主一連往杭州郡及新安縣,發了二十四道加急文書,但衙門卻並未將文書內容公開。”
羽林衛是陛下的人,用起來不如自己人順手,臨行前,長公主派了一百暗衛前往杭州郡刺探訊息。
姜扶光蹙眉:“可有按照文書內容執行防洪措施?”
“有,”暗衛接著又道,“但執行情況並不太好,但凡涉及銀錢方面,就以款項不足塞搪。”
倘若出了問題,朝廷一查,衙門確實在盡力防預潮訊、水患,但河道款項不足,衙門沒錢,能怎麼辦?
衙門也盡力了。
錯處順理成章就到了,不肯多批款項的長公主身上。
地方官員同京裡的承安侯裡應外合之下,長公主難逃罪責。
“自承安侯降爵,葉尚書倒臺之後,我一直防著他狗急跳牆,”姜扶光笑容帶了一點涼意,“原來擱這裡等著。”
承安侯和浙州大小官員串通一氣,延誤災情,擴大災情,要利用新安縣災情扳倒她。
不憚以最大的惡意揣測別人,但想到承安侯為達目的,通敵賣國的行徑,姜扶光不由遍體生寒。
倘若大壩是人為毀壞……
“大壩沖毀之後,杭州郡大小官員都是什麼反應?”
腦中浮現了昨日進入客棧,大廳裡歌舞歡笑的一幕。
姜扶光心裡堵得慌,倘若杭州郡真正緊急投入到抗洪救民之中,地方商紳絕不可能明目張膽尋歡作樂。
“李太守下令加固河堤,並將衙門裡的衙役投入到救民、築堤之中,新安縣十里八鄉的村民,也都積極配合,但,”暗衛語氣沉了沉,“衙役消極怠工,近些日子,一直傳出欺壓百姓,與百姓起衝突的傳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