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景璋握緊了雙拳,心中有些不甘:“您與父皇到底是多年夫妻……”
他放不下承安侯府的權柄,這是他將來登臨帝位最大的倚仗。
“住口!”
林皇后何嘗不知他心中所想,她又何嘗願意放棄母家,放棄母家經營多年的權勢?!
她閉了閉眼睛:“承安侯府所有人都下了大獄,你我能好端端地待在宮裡,是因我是出嫁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承安侯犯下的罪行,與我這個出嫁女沒有關係,可一旦我們插手其中,就有了我們的干係。”
姜景璋緊握了雙拳,沒有說話。
林皇后陡然拔高了聲量:“承安侯毀堤淹民,惹了眾怒,身為一國之母,理當輔佐社稷,先臣後妾,我若去向陛下求情,那我成了什麼了?豈非為了一己私慾,置朝綱律令於不顧,同承安侯又有什麼區別?”
“此事傳到前朝,那就是母后失德,母后與你骨肉相連,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皇后失德,也會損害你的名聲,更甚者,你父皇對甘露宮的賤人愛之入骨,如若趁此機會發落了我,朝臣們也無法阻攔。”
“屆時,陛下立甘露宮的賤人為後,把姜景璜過繼到那賤人膝下,姜景璜身為嗣子,有了嫡子的名分,繼承皇位更是順理成章。”
從承安侯府獲罪抄家,姜景璋整個人都有些渾渾噩噩的,聽了母后這番話,他渾身一激靈,人也清醒過來了。
“是兒臣想差了。”姜景璋低下頭。
“好孩子,”林皇后握著他的手,“事已至此,你還有心思顧及你舅舅,你舅舅這麼多年來沒有白疼你,只要我們母子倆好好的,遲早有一天能為你舅舅報仇。”
姜景璋憤恨的心,終於漸漸平靜下來。
林皇后又語重心長道:“璋兒,你記住,你大舅舅原是為了你毀堤,新安縣的災情,原也是為了給你鋪路,哪知竟讓姜扶光這個小賤人鑽了空子,先一步去了杭州,你大舅為你苦心孤詣的籌劃,卻給姜扶光做個嫁衣,大好的賢德名聲,也讓姜扶光得了去,當真是可恨至極。”
……
承安侯被皇城司押進了大理寺監牢不久,就看到,被他寄於厚望的兒子林弦照,手腳戴著鐐銬,被官兵推攘著帶進了監牢。
承安侯激動上前:“弦照。”
林弦照面如死灰地看了父親一眼,沒有說話,獄卒來到承安侯這間牢房,開啟牢房的門。
“進去!”
獄卒大力一推,林弦照踉蹌摔進了牢房裡。
“放肆。”承安侯大怒。
“我呸,”獄卒冷笑一聲,哐噹一聲鎖好牢房大門,“還當自己是那個高高在上的承安侯呢,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現在的德性。”
承安侯氣得渾身直哆嗦。
林弦照從地上爬起來,靠在冰冷的牆壁上,滿腦子都是皇城司衝進承安侯府的情形。
那一刻,他竟一點也不覺得意外,任由皇城司扒了他的外衣,擼了他的頭冠,戴上鐐銬,押上了囚車。
四周都是哭嚎的聲音,他充耳不聞,囚車使到了永安街,有百姓向他扔來了臭雞蛋、爛菜葉、石頭……
那一刻,他身為林氏子的傲骨,生生被人折斷。
他在滿城百姓的圍觀指點之下,被送進了大理寺監獄。
從此之後,南朝再無驚才絕豔的承安侯世子,多了一個名叫林弦照的階下囚。
承安侯面如死灰:“是我小看了姜扶光……”
“父親還不明白嗎?”林弦照打斷了他的話,笑容諷刺,“從您決定毀堤的那一刻起,您就已經輸了。”
“若不是林家誤我,我怎麼可能會輸。”承安侯絕不承認,自己竟會輸給一個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