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扶光坐到阿孃身邊,挽著阿孃的手臂,撒嬌:“我想阿孃,想吃阿孃做的桂花馬蹄糕。”
“小饞貓,”穆貴妃放下手中的虎頭鞋,“正巧做了一籠,打算送去長公主府,我命人端上來。”
玉竹去拿桂花馬蹄糕,鴛鴦藤下只剩母女倆人。
穆貴妃輕輕攬著她的肩膀:“有什麼話就問吧。”
“沒有,”姜扶光搖頭,嗓音有些艱澀,“就是有些心疼阿孃,阿孃這些年吃了很多苦。”
穆貴妃眼眶不由一溼,連聲音都啞了:“阿孃懷你的時候很輕鬆,所有人都說,你是來報恩的,將來定是一個孝順又懂事的孩子,便連生產,也順利得不可思議,夜半發作,辰時就生下來了,太醫們也都說,孩子心疼娘,不折騰娘,頭胎便如此順利,公主是個有靈性的,之後間隔不到半年,我再度被診出了喜脈。”
姜扶光目光輕顫,張了張口,不想讓阿孃繼續說,可一想到這些話阿孃憋在心裡許多年,也該宣洩出來才是,便抿著唇,沒有作聲。
“這一胎就比頭胎艱難許多,”穆貴妃閉了閉眼,一行清淚沿著面頰滑落,“當時害喜十分嚴重,吃什麼吐什麼,好不容易熬過了三個月,把胎坐穩了,西南邊境就傳來你二舅舅暴斃的訊息,我受了不小的打擊。”
這彷彿是某種預兆。
“你父皇心疼我,也感念戚家為南朝社稷做的犧牲,親手刻了一枚蒼璧,打算將這個孩子取一個璧字。”
可這事,不知怎麼走漏了風聲。
或許,根本不需要走漏風聲,當年就是因老承恩公戰死,陛下感念老承恩公之忠烈,林氏才被封了皇后。
林氏與陛下夫妻多年,足夠了解陛下,在二哥戰死之後,她大約已經猜到陛下的心思。
姜扶光心中一陣駭然。
“那日,我在御花園散心,”每每思及當年種種,穆貴妃便心如刀割,“哪知姜景琮突然跳出來,我當時心悸的厲害,匆忙後退,又聽他口口聲聲罵我是個壞女人,不慎滑了一跤……”
姜扶光心中一悸,母妃因二舅舅之死,精神本就不好,去御花園散心,原是打算調整自己的心緒,哪知……
“是我沒有保護好他,”穆貴妃崩潰流淚,“若我沒有沉浸在二哥暴斃身亡的痛苦中,沒有因此精神低落,也不至於被一個小孩,衝撞一下就滑跤,讓璧兒胎死腹中……”
可那是她二哥,最疼她的二哥,二十六歲就沒了,死得不明不白,一句暴斃就完事了。
善良的人,被人傷害之後,首先不是推卸責任怨恨旁人,往往會先反思自己,先從自己身上找原因,阿孃覺得是自己沒有保護好璧弟,心中自責愧疚,難以釋懷。
可事實真的是這樣嗎?
阿孃怎也不想想,懷胎將將四個月,肚子已經顯懷了,阿孃這一胎本就不容易,為了保胎吃了不少苦頭,身體情況本就不大好,又歷經二舅舅暴斃,身心都受到了不小的打擊。
女子懷胎本就辛苦,人也會變得敏感脆弱,阿孃需要一些時間,才能從親人離世的打擊之中恢復過來。
莫說是身體情況不太好的阿孃,換作任何人,在路上走著走著,突然跳出一個人來,也會驚嚇一番。
如果僅僅只小產,也就算了,可偏那個孩子已經長成了型,還偏偏讓阿孃看到了……
“不是阿孃的錯,”姜扶光抱著阿孃,啞著聲音安慰,“錯的是那些腌臢了心腸,害阿孃的人,阿孃您看,那人如今已經受到了懲罰,餘生她都會在怨孽之中,日復一日地重複她曾經造下的業障,永無寧日。”
穆貴妃痛哭失聲,腦中不禁浮現了,陛下帶著她登上了摘星樓,她看到了林氏,卸下了精美的釵環,脫去了華美的衣裳,只一身素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