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扶光坐回椅子上:“言歸正傳,承安侯找我有什麼事?”
如承安侯這樣狡猾的人,在與他正式交談時,要先擊潰他的心理防線,這樣才能從他口中,得到更多有價值的東西。
承安侯現在最害怕的,就是通敵叛國一事被揭發。
她偏要提及此事。
承安侯道:“我知道,長公主在調查有關舊派殘黨的線索,我可以為長公主提供線索,但我有一個要求?”
“要求?”姜扶光聽笑了,她輕蔑的看著承安侯,“時至今時今日,你還有什麼資格與孤談交易,講條件?陛下不曾虧待過林氏,便是看在君臣之間最後的一絲恩義,你也該為南朝社稷長治久安,供出你所知的一切,陛下是顧念舊情的人,許是還能念些舊情,對你們承安侯府其餘人從輕發落。”
一席話,戳中了承安侯的痛處,這些日子,他也在不停地反覆糾結,不知道是該坦白招認,求陛下最後一絲仁慈,還是以此為條件,與姜扶光做一個交易,可最後,他選擇了與姜扶光做交易。
是因天威莫測,他不敢賭。
和長公主交易會更有把握,雖不想承認,但在他內心深處,他如弦照一般都是認可長公主的胸襟品性。
姜扶光神情冷漠:“你比誰都清楚,舊黨勢力遠比想象之中更可怕,他們看似藏頭露尾,不成氣候,可他們也曾是南朝世家顯赫的舊勳貴族,家族源遠流長,底蘊之深,人脈之廣,根深之固,令人膽寒,連父皇都拿他們一點辦法也沒有,多年來,是靠我外家戚氏,才勉強震懾了他們,令他們隱在暗處,如今承安侯府落敗,難保舊黨不會趁勢而起,一旦讓他們得勢,將後患無窮。”
承安侯自嘲一笑:“長公主說得是,可惜林某沒有長公主憂國為民的胸襟,林某此一生所謀,皆是私心私利,說是利慾薰心亦不為過,便是死到臨頭,也沒有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的釋然,唯有兩相利害的取捨與算計。”
姜扶光靜靜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承安侯表情很平靜:“我所行之惡,皆與我兒弦照無關,若長公主能保他一命,我願意將我所知道的一切,據實相告,且鉅細無遺。”
當年戚如烈擁立陛下登基,封了安國公,當時永安伯府因從龍之功,封了永安侯。
可永安侯府只是落魄勳貴,在朝中並無實權,完全不能與戚氏相提並論,父親為了讓陛下封林氏女為後,在平叛之時不惜戰死。
陛下初登基,帝位不穩,迫於當時的舊勳勢力,不得不封林氏為皇,隨後追封戰死的老承安侯為承恩公,由他承襲爵位。
為了在朝中培植黨羽,他暗中收攬了不少舊黨,這才形成了一股,與戚家對抗之勢,得已掣肘太尉府,打壓戚家軍多年。
姜扶光蹙眉。
承安侯繼續道:“舊黨在朝中的勢力,遠比你能想象到的埋得還要深,長公主想要靠我的案子,透過三司會審,清查朝中舊黨,根本不可能根除舊黨之患。”
姜扶光心下微惴:“什麼意思?”
“當年承恩公府,是為了對抗戚氏,才收攬了一些舊黨,”承安侯自嘲一笑,“但那只是一時之計,我從未想過依賴舊黨勢力,更不可能為安王殿下留下這樣的隱患,所以在承安侯府得勢之後,我曾根據手中掌握的線索,多番查探,可是舊黨之水深,令人膽寒。”
姜扶光緩緩道:“我會命大理寺,仔細查實林弦照所犯之事,若林弦照果真如你所言,不曾參與你所行一應惡事,我可以在陛下面前為他陳情,懇請陛下饒他一命。”
“長公主一言九鼎,有了長公主這句話,林某就放心了,”承安侯心中一鬆,緩緩站起,身上的鐵鏈發出哐當聲響,他拱手揖禮,“林某定當知無不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