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扶光伸手接過,冷硬的餌餅烤得酥軟,裡面夾了烤蘑菇、醬肉,還有烤好的鹿肉粒。
鹿肉燉得軟爛,放了袪腥的香料,散發著食物最原始、最樸實的鹹香,吃起來沒什麼特別,但一口肉湯,一口餌餅吃下來,就有一種特別的滋味,好像他們天生就應該這樣搭配,普通的味道,也昇華了不至一個檔次。
她眼睛發亮,一口氣吃了三個餌餅,一大碗肉湯,吃完後,還微微打了一個飽嗝。
騎馬趕路,十分辛苦,姜扶光沒之前那麼講究,每次休整都儘量多吃一些,直到吃不下東西,保持體力。
姬如玄還留了一些鹿肉湯,放在加厚的水囊裡,用層層油紙包得密不透風,再用厚實的棉褥子,嚴嚴實實地包裹起來,放進密封的小箱子裡,熱湯能放很久,都不會變涼,路上隨時可以吃一些補充體力。
原地休整了一個時辰後,一行人繼續上路。
風聲呼吼,天光淡薄,駿馬發出不耐煩的嘶鳴,姬如玄俯身,拍了拍馬脖子以示安撫。
“上來。”
姜扶光踩著馬蹬,坐到姬如玄身後,雙手環住他的腰身,小臉貼在他的後背,他身形高大挺拔,堅如磐石,為她擋去了撲面而來的寒風,心中一股熱流湧動。
姬如玄偏頭,她臉上戴著擋風的面罩,看不清面容,只見明媚的笑意,從眼角眉梢綻開,像一朵含苞待放的梓木花,在風中嬌顫吐蕊。
姬如玄一聲不吭,看了許久。
姜扶光眼眸微彎。
“抱緊了,”他低聲提醒了一句,腰間的力道又緊了緊,這才揚起聲音,“出發!”
飛雪四濺,蹄聲如雷。
……
洛京。
是夜,風聲怒咆,狂風夾雜著漫天雪粒,噼裡啪啦砸落在屋脊簷瓦,發出雜亂的聲音。
天氣嚴寒,百姓們早早就回到家中,閉緊了門窗,熄燈躺進被窩裡。
黑黢黢的長街上,一隊身穿黑色鎧甲計程車兵,穿過風雪淒厲的街道,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軍靴踏響的動靜,消失在鬼哭狼嚎的風聲裡,被鋪天蓋地撲落的雪粒聲打亂,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隊伍直奔城門水月庵。
水月庵是處罰宮中犯錯女眷的地方,位於洛京西郊,一處人煙稀少的偏僻山中,山下派了兵卒駐守,防止有人逃跑,護衛庵中女眷們的安全,但守衛並不嚴密。
林氏被支使著幹了一天活,累得渾身痠痛,筋疲力竭,才一躺下,意識就被扯入永無休止的噩夢之中。
她就像一個罪人,被人架在佛祖面前,向佛祖贖罪,佛前供奉的檀香青煙升騰,在空氣中扭曲成了,一個又一個曾經被她害死的人,他們統統化身青面鐐牙的厲鬼,撲上來撕咬她,她嚇得尖叫、哭喊。
林氏尖叫著從噩夢之中醒來,渾身出了一身冷汗,她目光茫然地看向四周。
狹窄的屋裡,透著一股陰溼發黴的氣味,只有簡陋的陳設,嗚咽的寒風,從破敗的窗隙裡透了進來,房間冷如冰窖。
“哐當”一聲,破敗的窗戶,突然被風掀開。
林氏渾身一哆嗦,朝黑魆魆地窗洞看去,一顆披頭散髮的人頭,突然朝窗洞裡探進來。
是個女人。
她雙目圓瞪,眼底兩行血淚,蜿蜒下流,一張臉瘦脫了相,昏暗的燭光下,她蓬頭亂髮,像個瘋子,一張臉,就像一張人皮子,糊在頭骨上,就像是一個風乾人頭。
她雙眼空洞麻木,透著死灰一般的陰森,直勾勾地看著林氏,咧開一張血紅大嘴,發出癲狂的大笑聲。
林氏驚恐地瞪大眼睛,張了張嘴,喉嚨彷彿被人掐住一般,發不出半點聲音。
“風乾人頭”滿眼怨恨,咧著血紅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