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扶光回來了?顧嘉顏心中一喜,緊接著,又覺得奇怪,長公主回京這不是好事嗎?為什麼父親的聲音顯得這樣凝重,好像一點也不希望長公主回來似的。
這是怎麼回事?
“父親,您還在等什麼?”顧玉珩嗓音沙啞,臉色透了一絲灰敗,“長公主志向遠大,為了南朝的長治久安,抗災救民,治疫平災,清查販私,平定西南,征討雲中國,可謂是居功甚偉。”
“如果她為男兒,便是庶出,我顧氏也願為他,改弦易轍,廢嫡立庶,誓死效忠,可她是女子,她低估了人心,打破了世家長久以來的平衡,世家不會善罷干休。”
顧相沉默地看著他,不發一語,昏暗的燭光,映照在他兩鬢斑駁的霜白上,顯得無比蒼老。
這是他寄於厚望的嫡長子,是他精心培養的接班人,等他將來老了,朝廷皇權更迭,他就會主動退下,將長子送到權利的頂峰,延續顧氏一族的榮耀。
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長子竟從一個執棋人,淪為一枚任人擺佈的棋子。
父親渾濁的雙眼,透著對他的痛心與失望,顧玉珩幾乎不敢直視,他低下頭。
“陛下登基後,清理了多少世家殘黨?可你看,那些世家殘黨根深葉茂,盤根錯節,生生不息,他們只是一時被打倒,只要給他們一點時間,他們遲早有一天會死灰復燃,捲土重來,您看現在朝野上下,那些正在興風作浪的人,有多少是那些曾經被打倒的舊勳黨派?”
顧相說不出話來,長公主離京之後,以昌郡王為首的宗親,與一些被損害利益的世家,就開始在朝中興風作浪,不光陛下要避之鋒芒,連他這個當朝丞相,也不知如何是好。
他還記得,長公主離京前一日,親自來相府拜訪他,請求他,在自己離京的日子裡,能夠穩定朝局,牽制隱在朝堂之中的舊派殘黨。
他滿口答應。
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兒子就是其中一員。
“父親,”顧玉珩抬起頭來,理直氣壯地道,“自長公主掌權之後,所行之事,皆與世家對立,顧氏身為天下第一文豪世家,如果不能為世家謀利,其他世家又怎麼會繼續支援我們?沒有各大世家的支援,顧氏又何以維持如今這些功名利祿?”
“您還不明白嗎?長公主與世家對立,就是與顧氏對立。”
顧相蹙眉:“長公主還是有分寸的。”
之前吏部選拔人才,陛下再三駁回,吏部請長公主舉薦人才,長公主後來並沒有過分插手。
顧玉珩臉色鐵青:“自南朝建立伊始,我顧氏族人世代為相,可現在,因私鹽案牽連了太多世家,陛下已經不再信任世家,私鹽案查辦了多少官員?朝中多了多少空缺,可陛下寧可重用那些寒門,也不願意提拔世族。”
“長公主是寒門代表,維護的是寒門利益,她現在能給世家幾分顏面,是因她在朝中根基不穩,想要收賣人心,待長公主徹底掌權後,整個南朝,就是寒門與世家平分天下,我顧氏還能有多少人留在朝堂?”
顧相目光深了深,但很快就恢復平靜,直視著他,一字一頓:“這些只是你冠冕堂皇的理由。”
“父親,就當是為了孩兒,”顧玉珩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滿臉悔恨,“如果長公主徹底掌權,她會繼續徹查私鹽,兒子早前去江淮一帶巡鹽,不慎牽扯了私鹽案,您是知道的,私鹽案關聯了舊勳黨派,是亂黨,兒子早已經深陷其中,難以自拔,兒子肯定會在劫難逃。”
提及這事,顧相仍是一臉平靜:“回頭我進宮求見陛下……”
“父親。”顧玉珩撥高聲量,打斷了他的話,“當年,戚南風暴斃身亡,戚老將軍的腿疾,穆貴妃小產,後承安侯屢次暗害長公主……全都有舊勳的手筆,陛下對舊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