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想到,那日在獵場上,死士舉刀向她走來,姬如玄從天而降,半跪著,擋在她面前,對她說‘別怕’的畫面。
她從沒想過,有一天,會和一個質子牽扯的這樣深。
那片昏暗的天地裡,他舉刀、躍起、下劈、獰笑,彷彿慢動作一般,深深地刻印在腦海裡。
昏暗的山觀裡,他帶著傷,發著燒,無微不至地照顧她。
大雨傾盆的夜裡,她蜷縮在他的懷裡,同他依偎取暖。
那時,她是脆弱的,惶然的,
他是堅實的,可靠的,
她本該因為孤男寡女共處一夜,感受羞愧難當。
如今想來,除了匪夷所思,就是五味雜陳。
姬如玄或許並不可信,他來南朝或許另有目的,救她或許另有所圖,
可每當想到他堅定不移地擋在她面前時的畫面,就忍不住心中動搖。
她刻意不去想那些會令她心慌意亂的記憶,整日待在宮中,忙前忙後地照顧母妃。
可玉衡子的一句話,成功讓她破防了:“我俗家姓俞。”
姬如玄為什麼要這麼做?
姜扶光翻來覆去,睡不著覺,按了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決定不再勉強自己躺在床上受罪了。
她披衣起身,立在廊下一盞宮燈下,素色的披袍,通身不飾,只餘裙襬寸餘,繡了一圈連枝牡丹紋壓腳。
一陣夜風吹來,掠動了腳下裙裾,她面容如玉,身形纖弱、荏柔,便如一支開在湖面,隨了水紋波動的芙蕖,綽約生姿,實在是我見猶憐。
屋頂突然傳來一陣窸窣聲響,“哐啷”一片琉璃瓦滑到地上,摔成了碎片。
“誰?”姜扶光盯著地上青綠的琉璃瓦。
四周靜了靜,過了一會兒,傳來一聲‘喵’叫。
侍衛聽到了動靜前來,姜扶光吩咐侍衛上屋頂看看。
過了半晌,侍衛拎著一隻黑色的狸奴,過來稟報:“不知打哪兒來的野狸奴,在屋頂亂竄,驚擾了公主殿下。”
見這隻野狸奴小小一隻,渾身髒亂,都瘦成了皮包骨,姜扶光猜,可能是哪家養了狸奴,下了一隻黑崽子,覺得烏漆麻黑,便棄了。
她向來喜歡毛茸茸的小東西,便有些於心不忍:“洗乾淨,命人仔細養著吧!”
夜風忽停,萬籟俱寂。
長公主府裡一棵大榆樹,枝葉搖動,姬如玄嘴裡銜著一枚榆葉,靠在樹幹上。
呼,剛才真的好險!
他就是夜裡睡不著,找了一個屋頂賞月,‘恰好’找到了長公主府的某個屋頂,‘恰巧’發現,他躺的這片屋頂,是姜扶光的臥房所在,忍不住掀了一片琉璃瓦片。
雖然吧,什麼也看不見,但聽著屋裡偶爾傳來的動靜,心中仍然升起一股隱秘的竊喜。
方才他忙著賞人,一時忘了形,不慎弄掉了一塊琉璃瓦,驚動了姜扶光。
虧得他反應快,學了一聲喵叫,立馬將附近徘徊的一隻狸奴捉上屋頂,這才糊弄了王府侍衛。
想著姜扶光在夜風裡,顯得纖細單薄的身形,明明很美,可心裡就是不得勁。
姜扶光在廊下待了一會兒,轉身去了香房。
姬如玄幫了她,她沒法當作沒事發生一樣,不做點什麼,總覺得過意不去。
想到姬如玄之前在獵場受了傷,失血過多,姜扶光思前想後,決定做天水香。
此方六味香品都能入腎,腎水旺可滋命門之火,水火相濟為男子益精補氣之良品,也可治心腎不交諸證。
天水香與丹參丸搭配,用之可得大益。
她喊來珍珠過來幫忙。
等天水香做完,外面天光放亮,太陽昇高了,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