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侯正值壯年,東方世子想要承襲爵位,還要許多年,”顧丞相坐回去,端起茶杯卻不喝,“長公主倘若不願遠去登州,便長住洛京長公主府,也使得。”
南朝唯一越級封長的護國長公主,其尊貴僅在帝后二人之下,只有別人遷就她的份,東方毓能得長公主眷顧,那是他的福氣。
顧嘉彥聲音艱澀:“父親支援姜景璋?”
他對姜景璋不說有多瞭解,卻也知道,姜景璋空有才能,卻心胸狹窄,自私偏激,沒有容人之量。
這樣的人,真能成為一個明君嗎?
“是也不是。”意料之外的答案,“你也不是三歲小孩,須知這個世界,從不能是黑即白,權利的爭鬥,往往看重結果。”
說白了,就是在不影響朝堂大局之下,坐山觀虎鬥,誰贏了,就支援誰,將來新帝登基,仍舊需要中立派維護自己手中的權力。
中立派維護的是皇權,又何嘗不是自己的利益?
顧嘉彥沒法指責什麼,他失魂落魄地回到書房,看到擺在書案一旁的鯉魚燈籠,便想到賞花節當日,送予姜扶光的那一盞相似的鯉魚燈。
“山頂一頭白雞角,剝來剝去都是肉,打一中草藥名。”
“薤(xie偕)白。”
“薤白,又名【也白頭】,明春相約豔陽裡,無須風雪【也白頭】。”
“性味,辛、苦。”
“用於胸痺心痛。”
顧嘉彥滿嘴苦意,生平頭一次嚐到了心如刀絞的滋味,他卻沒有‘薤白’,來治他的胸痺心痛。
“顧公子!”耳邊突然傳來一聲叫喚,顧嘉彥如夢初醒,轉頭看去。
姜寧柔俏生生地站在他身後。
一身淺灰色的粗麻衣,也絲毫不掩她亭玉柔美的風姿:“我平常深居簡出,認得的人不多,能不能和你一起?”
顧嘉彥張了張嘴,正要拒絕。
顧令儀就湊過來:“二哥,你不是也沒找到一起做活的人麼,就同寧柔公主一起吧,她身子嬌弱,同不認得的人一起,我也不放心。”
顧嘉彥也不好拒絕了,只好點頭:“可以。”
姜寧柔顯得十分高興,輕踮了一下腳後跟,笑容顯得溫婉嬌媚:“那我就先謝謝顧公子了。”
太陽漸漸升高。
南興帝終於扔下鋤頭,文武大臣及家眷們,終於鬆了一口氣,就在他們以為自己終於可以結束勞作,就眼睜睜看著,陛下走到貴妃娘娘身邊,接過貴妃娘娘手裡的籃子。
“天氣太熱了,你上去休息,”南興帝見她臉都曬紅了,在陽光下,呈現了一抹健康又美好的嫣紅,是他盼了許多年的明媚,“剩下的活,我來幫你做。”
穆貴妃許多年沒出這麼多汗,身上有些黏糊難受,可心裡卻十分暢快,她從袖中取了藍帕,微微踮起足尖,抬手幫陛下拭汗:“陛下辛苦了。”
她眉眼盈盈含笑,是那樣嬌媚動人,南興帝心中震動久久不能平息:“你大病初癒,不要累著了。”
“好。”穆貴妃收起帕子,含笑應下。
帝妃二人旁若無人一般,公然秀恩愛,酸了在場不少人,難怪陛下不帶皇后娘娘,美曰其名是,讓皇后娘娘在京中,接待陸續進京朝賀的大臣。
旁人都在關注陛下這邊,唯有姬如玄是真學到了。
他一把扔下鋤頭,就湊到姜扶光跟前:“我來幫你。”
就不由分說,拿過她手中的籃子,扔豆子,填坑,忙得那叫一個不亦樂乎。
稍慢了他一步的東方毓,暗罵姬如玄雞賊,看到田埂上置了茶水,連忙走過去,倒了一杯茶送到姜扶光面前。
“長公主忙活了許久,喝一杯茶,歇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