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開口了一次,就是剛被羅碌帶下山來,此番再聽,聲音當真如銀鈴一般。羅碌被她寒星般的眼睛盯著,搔了搔頭,還是答道:“不為什麼。”
楚楚失笑道:“總有個理由罷?”
羅碌又抓了抓頭髮,憨笑道:“噢,對了,你的眼睛,長得跟朵兒瑪一模一樣。”
雖然是劍拔弩張,但場中眾人,倒忍不住鬨笑起來。楚楚啼笑皆非,心想真是個老實人,將最後一口烤肉嚥下去,懶懶站起身來,道:“謝謝你,羅大哥,你保重罷,我便走了。”
羅碌呆了呆,納都已冷笑道:“往哪裡走?”角弓滿弦,只要場中人一有異動,就即刻射將出去。
楚楚暗將勁氣運諸全身,正準備躍身而起,突聽一個冷冷的聲音道:“納都,下去。”
楚楚眨眨眼,看到那高大的頭領已緩步走來,兩旁計程車兵似乎是極為忌憚他,都垂下兵器,不敢看他的臉。
他只盯了納都一眼,後者適才囂張的氣焰頓時一空,啪地一聲跪在地上,只聽他冷冷道:“納都,我剛才怎麼吩咐你的?如果忘記了,是否要我重複一遍?”
但凡他目光所及,無不噤若寒蟬。唯獨納都咬了咬牙,抗聲道:“俟斤,就算這女子不是女妖,但也形跡可疑。你也說過,一切危險都要在源頭掐滅,那為何不能將其收押起來?”
那頭領往楚楚那裡掃了一眼,目光猶如冷電,就連楚楚,也不覺心頭一跳,卻聽他朗聲道:“什麼女妖,我突厥鐵騎,蒙天庇佑,難道還怕這些妖魔鬼怪?”場中一片寂靜,隨即便迸發出轟然稱是聲。
他揚手製止,又冷笑一聲道:“無論有什麼花招,都不妨使來。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寒霜王朝,還是阿史那族,配稱草原之王?”語畢,扭頭便走。
突厥士兵都熱切地仰望他,收拾弓茅,逐個離去。羅碌舒了口氣,楚楚看眾人雖然離開,但每個人的目光都分明在睨著她,不覺心頭火起,對著他的背影喝道:“站住!你的意思是說,我是女妖麼?”
眾人都側目而視,那頭領頓了腳步,還未答話,平地裡,突然刮來一陣大風,吹得樹木都在沙沙作響,火把都不住搖晃。有一股濃烈的香味傳了過來,說不出是什麼香氛,只覺得夾雜了各種花的芳香,濃郁至極。一串女子的笑聲遠遠傳來,夾雜著低低的呻吟,竟宛如男女歡好時的嚶嚀之聲,一個柔媚攝骨的聲音驀地響起,忽遠忽近,辨不清方位,低喘著笑道:“就憑她,也稱得上女妖麼?”
夜之妖(上)
此刻已暮色沉沉,在開闊的地勢下,黑色夜幕低垂,籠罩了大地。但見天地相接之處,緩緩升起了數盞花燈,製作精美,形狀有點像蓮花,但花瓣更為狹長,舒展開來。雖然美,卻讓人覺得毛骨悚然,因為花燈的一面是雪白,一面卻是鮮紅,而且這紅色極為悽豔,竟像是有人用血潑上去一般。
那笑聲愈發纏綿,從四面八方響起,此起彼落,間或著一聲聲短促的嬌喘,聽起來更引人浮想聯翩。年輕點的突厥士兵,都聽得面泛潮紅。那頭領重重一頓足,喝道:“什麼人在那裡裝神弄鬼?”聲音清亮,遠遠漾開,立時將笑聲壓下不少。
這當兒,很多突厥兵如夢初醒,以頭領為中心,重新集結起來,列好陣勢。剛才那女音復又響起,咦了一聲,便嘻嘻嬌笑起來。楚楚一個不留神,只覺得這笑聲似乎能穿透過來一般,丹田中無端生出一股熱流,渾身上下登生起懶洋洋的感覺。她心裡大駭,忙凝神運功,才把它壓制下來,向最近的羅碌一看,見他臉上不停流下汗來,一個勁地在晃動他長滿鬍子的大腦袋。普通的突厥兵,都在那裡傾耳以聽,神色都有點痴痴呆呆的。只有那頭領面色愈發凜然,褐色眼珠中,已漸漸凝聚起冷光。
楚楚沒想到他竟內功精湛至此,可以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