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北風呼嘯。
月氏王都往北的馬場內,此刻卻是擠滿了人。
數萬的月氏百姓,就這般被匈奴人驅趕到這裡。
馬場已是荒廢,自從匈奴人霸佔了月氏王都後,便想方設法囤積糧食。
成年可用的戰馬,皆是直接徵用,那些個未成年的小馬,便都成了肉乾。
這馬場,便就這般荒廢了下來。
北風順著破敗馬廄的縫隙吹了進來,擠在一起的月氏人不禁打了個寒顫。
原本白天還在築城的月氏人突然被通知集合,然後便被趕到了這裡。
這裡大多都是老幼婦孺,被奴役了幾月,不少月氏人已是變的麻木,縱使被匈奴人屠戮也生不起抵抗的想法。
原本以為,匈奴人要把大家趕到這裡統統殺掉,可到了之後,匈奴人卻是轉頭就走了。
把這幾萬的月氏人,就這般放在了這裡。
饒是已麻木的月氏人,心底裡多少還生出了一點希望。
難道匈奴人良心發現,放過了自己?
這些個雀躍的情緒並未持續太久,天黑之後,風颳的更大了,這寒冷的天氣,在這四面通風的馬廄裡,一點糧食也沒有,除了餓死和凍死之外,沒有第三種路。
馬廄裡的人群中,一個約莫四五歲的女娃依偎在一個婦女身旁,此刻她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四處張望。
這樣的母女組合,在這數萬人中頗為普遍。
不少家庭的男人,都跟著月氏女王去支援大秦。
唯獨留下他們這些個老幼。
若是在王都內,這婦女忙碌一日,便可換取一碗如水般的稀飯。
靠著這碗稀飯,可以讓母女倆勉強活下去。
而眼下,走了一路,本就人困體乏,又是飢餓難忍,就連一口稀飯也是沒有。
母女倆摟緊了身子,刺骨的寒風在馬廄內迴盪,四下漆黑一片,除了低沉的呻吟聲,沒有人說話。
“母親,大王會來救我們嗎?”
忽地,這小女孩開口問道。
這一聲頓時打破了沉寂,沒等女孩母親開口,一旁的一位老嫗接過話茬:“救我們?怎麼救?”
“救?誰會來救我們?倒不如好好睡一覺,死在這馬廄裡總比死在匈奴人的刀下要強。”
“給咱趕到這馬場來,又不給咱們糧食,這匈奴人擺明了就是要餓死我們!”
“那倒不至於,沒吃沒喝能挨兩三天,眼下天寒地凍,縱使大家擠在一起,也會有人被凍死。”
照著小女孩開的這個頭,擠在一起的月氏百姓,開始吐槽起來。
那小女孩瞪大了眼睛:“可是,她是大王啊,我們是她的子民,一定會來救我們的。”
那老嫗嘆了口氣:“沙雅也只是個孩子,面對這麼強大的匈奴,我們月氏人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眾人聞言,皆是嘆氣。
那一日,索瀚領著匈奴人入城,月氏百姓無人敢多言,緊跟著自己的房子食物就被人給搶了,這些個月氏百姓依舊不敢言。
敢出頭的,當場被折磨一遍後,都殺了。
能苟延殘喘到現在,除了年幼的孩子外,那便都已成了行屍走肉。
母親撫摸著小女孩的頭髮,開口道:“會的,大王一定會來救我們的,我相信她。”
口中雖然這般安慰,可她內心,卻是不希望自己的男人殺回來。
那一日,沙雅帶人在城下被匈奴人追逐,這城內百姓都是知曉。
可城內的百姓,卻不希望沙雅回來。
因為他們知道,這城內到底有多少匈奴人,僅靠自己那幾萬人,壓根就不是匈奴人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