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只有他們二人,陳文卻還是把音量壓低了許多。
“不是我不想去救王巡撫,從被俘開始,他便被關在南京,實在鞭長莫及。而且據我派到南京的那個白景赫回報,韃子對王巡撫看押頗緊,便是洪承疇,正式就任東南經略之初也專門將王巡撫招去問詢。我相信王巡撫是身不由己,他不會背叛我們,但咱們浙江王師越打越強,韃子對他看管也沒有鬆懈的道理,總要等到一個機會才行。”
“什麼機會?”
孫鈺甫一出口,便自覺的多言了。王江的理財之名不僅僅是他們知道,韃子那邊也是知道,營救實在困難重重,此話問得實在不太合適。可是沒想到,陳文卻作出了回答,而且還把他嚇了一大跳。
“等過幾日,老夫人的風寒徹底好利搜了,你和韓啟正、徐毅他們幾個大蘭山下來的文官把喪事幫著辦了。再過幾個月的時間,必可解王巡撫之困!”
………………
八月底,金華府傳出了前浙江巡撫王江的母親去世的訊息。陳文早前因勸降一事已經與王江割袍斷義,葬禮時便沒有到場,全是孫鈺、韓啟正、徐毅等幾個同為大蘭山出身的文官一手操辦的,也算是風光大葬。
據傳聞,這兩年王江的母親始終都是由孫鈺代為奉養的,到此間以子侄禮送了老夫人最後一程,也算是報了當年在大蘭山的時候王江的那一份知遇之恩,讓人不勝唏噓。
至於陳文,一個武人,涼薄一些也是正常的。況且,當初也是王江有過在先,幫韃子張目,割袍斷義在大節上任誰也說不出個不字,能夠對孫鈺奉養老夫人的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已經算是不錯的了,要不還能怎樣偷偷摸摸的奉養老夫人,然後把好名聲讓別人領了,哪有這樣的傻子?
如今的浙江明軍出身於當年的大蘭山明軍,所以這事情稱不上是小事。只不過,相較另外一件事情,這件事情頂多也就算是茶餘飯後的談資罷了。
此前侯府下達的代收一法,在軍戶之間私底下引發了不小的爭論,代收倒是沒什麼,反正軍戶們也不可能兩地奔波種田,只是那份工本費用確實讓一些人感到難以接受。歸根到底,民戶那邊已經厲行火耗歸公,軍戶卻要收工本費用,這使得浙江明軍中因政治經濟地位得到提升的軍功地主、富農們感到無法理解。
由於地位提升的時間還比較短,軍中階級森嚴以及經過了皇明兩百多年,軍戶尚未徹底褪去的那份自卑,使得這些聲音的微弱得幾不可聞。只不過,哪怕還只是竊竊私語,也並沒有妨礙陳文的傾聽,更不妨礙其做出相應的對策。
金華府金華縣塘雅鎮百戶所的大院裡,石大牛的老孃和一眾分在該鎮輻射範圍的軍戶們正在傾聽著那位金百戶宣讀侯府的新政策。這些人有的是在籍的軍官、士卒,有的是負傷退伍的,有的是軍屬,有的是烈屬,更有那些僅僅是租了軍田的備補兵,可是此時此刻,卻無一例外的聽著宣講,生怕錯過一個字。
“軍功之田土,既是爾等百戰所得,亦是王師軍糧所繫。販賣、調換、贈予等任何形式之私相授受,皆不容許,違者必行重罰……”
“民戶之火耗歸公,乃官府於稅賦方面降低民戶壓力之善法,與租佃他地田土由他地衛所所行之代收之法,物件不同,自不可同日而語。代收之法,亦不可廢止……”
“自本年秋稅而始,軍戶之田土,軍功、撫卹、軍田、軍租田所獲糧食、及桑、繭、絲皆不得出售私人,由府庫、及即將成立之常平倉和絲綢專賣局平價收購。有敢將規定產出販賣私人者,定當嚴懲……”
“軍戶分得之外鄉土地,除簽署代收協議外,亦可以提前簽署代賣協議,收穫由當地佃戶在衛所的監督下直接出售給府庫、常平倉及絲麻專賣局,按照收穫所得到千戶所領取租金,不必繳納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