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黃宗羲回憶了這幾年與陳文的交往,其人抗旨不尊、破壞以文馭武的祖制、甚至是如今這樣把刀伸向了那些擁護滿清計程車大夫,還要釐清稅賦,怎麼看怎麼像是一個混世魔王。
但是這個混世魔王卻從未有憑一己好惡而殘害普通百姓,更是常年減免那些受了兵災的府縣的稅賦,根本不似陳勝、黃巢、李自成那般。而這一切的發生,以黃宗羲對浙江明軍集團的瞭解,並非是文官力爭所得,乃是出於陳文的本心,在這樣的亂世實在是難能可貴,以至於很多明軍控制區的百姓都有過給陳文和孫鈺立長生牌位。
若說仁心,陳文遠比這個時代絕大多數自稱仁義的人士要更加遵循聖人的教誨,可也正是此人,如今卻拔出瞭解腕尖刀,正要迫不及待的在士紳階級身上割肉以食,以至於一時間黃宗羲都產生了些許的迷茫。
“我等俱是凡人,如何看得清楚。”
這是這些天下來,黃宗羲在氣勢上第一次低落了下來。可是片刻之後,大抵是重新想起了東林先賢們與閹黨之間的鬥爭史,想起了他父親是如何死在了詔獄之中,這些日子以來已經被消磨掉良多的鬥志卻又重新充斥於他的身體之中。
“不管是否如此,我們首先要把這份事業做起來,然後依靠著大小相制的祖制來牽制陳文,防止其進一步迫害士人。”
勸說的話語脫口而出,只是卻沒有如其所料的那般說服王江,哪怕只是表面上的說服。然而未待他繼續把話說下去,卻只見房門被一把推開,沈調倫大步走了進來,臉色鐵青的將一封書信放在了桌子上。
書信是沈國模派人送來的家書,卻沒有抬頭和落款。其中只說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紹興府的府衙接到了浙江巡撫衙門的命令,準備糧草和民夫,以備提督標營大軍抵達之用。除此之外,別無其他。
經過了去年的那場大戰,這東南四省幾乎無人不知東南清軍已經暫時失去了一舉剿滅浙江明軍的可能。除非有特殊的情況發生,比如浙江明軍內訌以至自我崩潰、滿清八旗軍主力南下、或者是綠營兵戰鬥力提升到足以與浙江明軍一戰的程度。
奈何,這些事情在此時此刻卻都沒有發生,浙江明軍內部經過了長期的磨合已經如一塊鐵板一般,就算是那六個府計程車紳對其不滿也只能在壓力下采取合作的態度;而滿清八旗軍主力,剛剛從西南戰場回到北京,經過了岔路口的血戰,損失良多,還需要時間重新補充參戰的各牛錄;至於綠營兵戰鬥力突然得到提升,卻是任誰也不會相信的仿照浙江明軍編制分明是一條捷徑,可滿清朝廷不同意,還在強烈壓制這等變革,綠營,不出意外還是原來的綠營。
這樣的情況下,洪承疇是不可能讓田雄經紹興南下找陳文的不自在的,眼下的局勢不讓提標營繼續嚴守錢塘江防線,反倒是移師朝不保夕的紹興,那麼其目的只可能是一個!
“會不會是咱們最近動靜太大了,引起了韃子的注意?”
引起清軍注意,這是必然的,否則提標營是不可能冒險渡過錢塘江的。至於動靜的大小,進攻縣城、突襲小規模清軍、清除下鄉催科的吏員、甚至是代替滿清官府行使縣城以外地區的權利,這些大蘭山明軍當年經常做的事情他們一件沒幹過。除了在大蘭山附近偷雞摸狗、在臨近的府縣拉攏更多人資助,王江根本想不起來還有什麼事情的動靜能大到驚動田雄的。
“至少,這也說明了,咱們的聲勢日盛,就連韃子也不得不提防了!”
這段時間,王江幾乎是煩透了這個萬斯程,或者可以說是煩透了這種只會空談的嘴炮。只不過,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原來這個人還有一個很大的優點是他以前所沒有發現的,那就是樂觀。
只可惜,萬斯程的這種“革命樂觀主義精神”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