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他才趕到江巖說的那個渡口。渡口松鬆散散地停著幾隻船,沒有船伕,空空蕩蕩的,船飄在河道上,用鐵鎖繫著。渡口掛著一長串燈籠,照亮寒夜。旁有一間茅草屋,供來往客人休息。
青年孤零零站在渡口下,風吹得他衣袍寬大。打在面上,在盛暑時,感到一絲寒意。
果然空無一人。
楊清站在岸邊,看著無邊的墨色河道,在夜中發著銀光。看著那天,看著那水,卻沒有望月。
她已經走了吧?
楊清攢緊了手:阿月是很果敢的人。她說忙,那就是忙。說等他一個時辰,那就是一個時辰。她不跟他開玩笑的時候,是有什麼,就說什麼的。
她是真的走了。
楊清站在風中,站了許久。目中星火寥寥,暗了下去。燈籠在身後,拉得青年身形瘦長。紅通通的燈影下,青年挺拔如竹,看著長夜漫漫,聽到遠處百姓的笑聲,一個人在無人渡口站半天。
又是過了好久,他垂下了眼。
轉過身,打算回山。
回身一眼,身後燈籠在風中飛起,燈影亂竄,照著前方的路。江邊風大,吹得一個燈籠掉了下來,砸到了楊清腳邊。楊清彎下腰,撿起這隻燈籠。他忽然感覺到什麼,抬起頭,看到少女。
米分衣襦裙的少女站在重重燈影下,劉海微亂,髮帶打在衣上,燈火照得她面如桃花,嬌妍熱鬧。她向他走來。
走到他面前,低頭看著拾燈籠的楊清。
望月彎腰,長發拂在他抬起的面上,對他打個招呼,「你在幹什麼?」
「……撿燈籠。」
望月一愣,忽而笑,眉眼彎彎。
她讓他眷戀而望,讓他要強烈剋制住咚咚咚狂跳的心臟。
楊清仍然蹲在地上,燈籠的火光,映著他秀麗而怔然的眉目。他仰著頭問她,「一個時辰,你不是已經走了嗎?」
「我是要走了啊,我連銀票都交了。船伕突然跟我說,今晚有大風,不宜出行。我死活都走不了。」
楊清蹲在地上,白衣飛上清風朗月。他眼睛裡星光形成爛爛銀河,燦然無雙。滿天的燈火照著他的眼睛,他微微一笑,笑得望月眼睛閃了下,心口急跳。
她俯下身,低頭問他,「你又為什麼遲到了整整一個時辰?」
「山上有客,我走不了。我想來找你,但是趕不到。」
「……那我們還真是天造地設的緣分啊,」望月笑,「我想走,走不了。你想來,來不了。但是我們還是見面了。」
「……那你見我有事嗎?」
「欣賞你的美貌,算是事嗎?」
「……」
她笑嘻嘻地彎腰與他說話,開心而快活,無怨又無悔,卻沒有告訴他——
【我就想見你一面,僅僅因為夢到了你。】
赴你千里之約,為看你一眼。多麼簡單。
第125章 125|54321
河邊風大,兩人自然也不能一直在渡口這麼站下去。望月又不可能跟楊清回雲門,楊清便領她去找客棧夜宿。得離渡口近一些,因望月說,夜裡風停後,老船伕第二天早上就應該到了。她交了銀票,可不能錯過了機會。
兩人進了客棧,楊清與掌櫃登記。他面相比望月要和氣的多,望月長得漂亮,然總帶著一種凜冽邪氣,不裝傻裝無辜的時候,看著就特別「妖女範兒」。楊清則正好和望月相反。兩個人一起走在外面,路人與他們說話時,往往衡量一二,都找楊清,不理望月。
望月早習慣楊清受人喜歡的氣場了。
他天生就是那種誰都喜歡湊過去、卻都無膽褻瀆的那種人。
楊清與掌櫃記錄客人戶籍,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