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嘆口氣,目中有難得的迷惘:他是個對過去從無執唸的人,也沒有任何遺憾。他很難想像這座城鎮對朱碧的魅力,他只能盡力陪她一起走。同時他也很好奇,如果過去能改變,那個或許光明的未來……到底是怎樣的呢?
他,謝起,朱碧,又會怎樣呢?
在三人眼中,這座城鎮很不起眼,和旁的城鎮也沒有什麼區別,走進城門的那一刻,看到裡頭百姓來往,小販叫賣,不過是普通的人間景緻。
卻是邁入城鎮的那一瞬,他們同時感覺到了不對勁。
因為朱碧體質的原因,他們從來不敢在白日行走。來到「沙城」的時間,也是月中天的時刻。可他們進到「沙城」,頭頂旭日,白色陽光傾瀉而下,溫暖肆意,熏熏的帶來所有暖意。
明明在外面看來是黑夜,在「沙城」中,卻是白晝。一道城門,恍然隔開了兩個世界。
「阿碧姐姐!」朱碧是艷鬼,她不能經受日照,她必須活在黑暗中。謝休嚇得臉色慘白,奔過來想抱她。他心中暗沉,明知這樣無用,卻仍希望有用。
有狐!那隻該死的狐狸精!
他是在算著這一步嗎?
謝休卻沒有來得及。
他看到,黃衣少女仰頭,看著陽光落下,她柔順的長髮飛揚,眉眼彎彎地笑著,長睫翹起,幾乎要飛進面板裡。她轉頭看他,容顏俏麗,神色溫和。她笑的時候,肩上的長髮像雲一樣輕柔地湧動著,點著碎爍光斑,讓他目眩神迷,久久不捨得移目。
是有多久,沒有見到陽光下的朱碧了?恍惚那時候的朱府,妙齡少女靠著水廊,風吹起她的衣袂。少年才進院子,便被她的溫暖笑顏所驚。明明一身是病,卻有那樣暖的笑。他本以為,此生再也看不到了。
「阿休。」朱碧喊他,似嘆息。
她和他拉著的手,一點點消失。
她的整個人,在他面前消失。他撲上去,只抱住一團空氣。
謝休顫抖,渾身似置於冰火兩重天,嘶聲叫,「阿碧姐姐!」他轉頭,怨憤的目光看向有狐,兀自握緊了雙拳。他不饒他,絕對不放過他!
詭異的現象,接著發生。
月白長衣的青年,挑著眉,看著他微笑,那笑容,在少年眼中何等刺眼,何等詭異,何等得意。然後,陽光下,有狐的身影,一點點消失,變成空氣。
不是遁地之法。
有狐只是和朱碧一樣,消失了。
天大地大,人來人往,謝休木然站立。頭頂的陽光那樣暖,他只覺得自己跌入了冰天雪地,周身都開始冒著一層層冷氣。朱碧和有狐毫無徵兆地消失在他面前,而他周圍的人,一點反應也沒有。
那麼多的人來去,謝休卻覺得只剩下自己一個。
他抬手,仍能感覺到朱碧方才抓著他手的感覺。然後下一瞬,她就那樣,突然消失了。
「你們,有誰見到剛才我跟前的一男一女了?」
「小兄弟,你一直就是一個人啊。」
「不是魔怔了吧?你身邊何嘗有人。」
謝休安靜下來,他終於覺得這個時候,有些什麼感覺不大對了。他竭力忍耐,可是淚水還是不聽話地湧了下來。
這就是阿碧姐姐一心想來的「沙城」嗎?他對它的可怕,初見端倪。
☆☆☆
朱碧站在一片陌生的土地上,看到有狐就在她身旁。她四下看,不遠處是一座城池,官道,樹林,他們現在是在一座城的外圍。但這座城,卻不是她剛才進入的「沙城」。
「阿休?」她記得明明緊緊牽著謝休的手,可是現在,他卻不見了!
朱碧看有狐在出神,便上前問,「這是怎麼回事?」她眉眼警惕,紅光凜冽,意欲有狐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