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碧臉色煞的就變了,站起來,撞翻一旁的酒罈,酒水濕了她的裙角,她卻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坐著的男子。她也經常進人間城鎮,也經常和謝起在晚上行走。但凡人大多粗心,又見她年輕貌美,很少有人能第一眼注意到她沒有影子!
沈夜書竟然能一眼看出來!
她眼中暈華流轉,手上紅霧乍現,扶在男人肩頭,香氣輕甜地掠起。
沈夜書抬頭,盯著她,愣一愣,「唔,媚術之類的?我猜你是打算殺我?」他搖頭笑笑,「小姑娘戒心倒是重,我這個樣子,就算知道你不是人,難道我還能捉住你不成?不用緊張,我就是隨便問一問。」
朱碧盯著他,面上的魅惑仍不退,輕聲問,「當面說破我的身份,你不怕我殺了你?」
他笑,「殺了我?好啊,動手吧。」
偏是他這樣一說,倒讓朱碧覺得他有什麼後招。可她左看右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靈力枯竭的原因,怎麼看這男人也就是普通人類,一點兒靈力都沒有。又怎麼會是自己的對手?
男人對她眨一眨眼,開玩笑道,「反正我死的機率這麼大,我很好奇我到底會怎樣死。」他眼底,有溫柔和傷感一掠而過,又被自己無所謂的笑容擋住。
朱碧微怔,突想起沈夜書奇怪的命格。有些瞭然,他必然是經常面對突發狀況吧。生死一刻對他就是一場賭博,賭贏了他就活,賭輸了,他終於可以解脫了。
家破人亡,不能有任何親近之人,從來都獨自一身……他對死,一點也不陌生吧?
可是他說破她的身份,仍讓她驚疑不定。要不要就此殺了他呢?
還沒等朱碧做決定,坦然喝酒的沈夜書臉色突然一變,推開桌面便伏在地上咳嗽起來。朱碧看到,一灘血跡,從他捂著嘴的指縫間流出來,帶著一腔酒臭。
門外有一個女人走進來,看到這邊一幕,驚道,「公子!」蹬蹬蹬跑過來,蹲在地上就拍著沈夜書的後背,拿帕子為他擦拭,「公子你怎麼又喝酒了?大夫說你不能這樣啊。」
朱碧覺得沈夜書吐得心肺都要出來了,卻還虛弱笑,「無妨,沒有酒,還不如讓我死了呢。」
女人無法,隻眼睛紅了紅,為他擦著嘴角。
等沈夜書終於好了,小二連忙過來收拾地上的血跡和酒水,那個女人又請小二把桌上的酒肉全都端走,結帳準備走人了。這會兒,朱碧才看到這女人,打扮是個下人的樣子,臉很普通,從進來後看都沒看自己一眼,整個心撲在沈夜書身上。
朱碧揚了揚眉:沈家的下人忠誠度這麼高?!
沈夜書休息了會兒,擺擺手,示意女人自己無事。那女人就站在他身後,標準的丫鬟姿勢,向朱碧欠欠身行禮,目光卻戒備地看著她,「你剛才對公子做了什麼?」
朱碧無辜,她什麼也沒做,他就開始吐了好不好?你家公子都那麼大了,我還是個女子哎,你這話是不是問反了?
再看沈夜書的反應,唔,他沒有為她介紹那是誰,顯然就只是一個丫鬟了。朱碧再次驚嘆:沈家下人對主子的忠誠度真高!
沈夜書笑道,「怎麼能這麼和……呃,這位姑娘說話呢?」他不知道朱碧的名字,皺皺眉,「你……和謝師弟真的是夫妻?不是別的關係?」
朱碧聽出來了,他的「別的關係」,可能指她化作美女謀害他的師弟之類的。朱碧心中稍暖,這個大師兄,看起來人確實挺好的。她搖搖頭,「我叫朱碧,從小和謝哥哥訂了親,後來就嫁給謝哥哥了。至於我現在這樣……」她目光看了看沈夜書身後容貌普通的女人,「以後有機會跟你說。」
「好吧,」沈夜書點頭,卻在朱碧放下心後,從懷中摸出一副龜殼,狡黠一笑,「你不說,難道我自己不會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