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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部分

天上白雲幾朵,清風徐拂,屋內傳來喚人的聲音,他一時興起,自己轉著輪椅進去。

吃飯,吃飯。

(120)

「遠爹,今天感覺怎麼樣?」司律端盆溫水,輕敲房門後逕自入室,他預支了連續一個月的特休,全天候待在家裡──照顧澄遠。

遠爹…怕是連一刻都不肯多留了…

「還不錯。」接過遞來的熱毛巾,他緩慢的擦拭著臉。

「是麼。」司律對他過份精神的語調慮起雙眉,此景似曾相似…遠爹歸來後又過了三年,他身子一向硬朗,少有病痛,比起年輕時毫不遜色,半年前卻突然開始每況愈下,胃口也慢慢變差,近來更是隻能躺著了…

算算時間,差不多也將屆滿五十年…

「瞞不過你啊。」澄遠輕笑,移身下床,在衣櫃裡東翻西找,拉出壓在箱底的扁平長方木盒,啟蓋,是一套月牙白淺紅邊的絲袍,下襬還繡有叢叢青竹的浮案,典雅清逸。「這件衣袍跟我很搭配吧,來幫我穿上。」他理理單衣,回頭說道。

「是。」那套衣服…跟御爹走時候穿的…是同一樣式啊…司律別過臉,悄悄揩去水漬,端起平日的笑容,輔助他穿衣繫帶,將銀髮一絲一絲齊束在頸後。

「律兒,我想去一個地方。」澄遠看著銅鏡中英姿颯颯的自己,頗有股謫仙的飄靈,他笑意更深,滿心雀躍。

「好。」什麼都好,司律此時終於明瞭,當年遠爹是懷著怎樣的心情送走御爹的,希望他快樂,希望他無後顧之憂,希望他此生想要的,通通都得到滿足。

「那要快一點,我怕有點趕。」澄遠步出門房,足下功夫一施展,便往東方躍去,忽上忽下,穿梭在房舍林梢,輕快掠過泥地,卻不留半點蛛絲馬跡。司律追在後面,看著遠爹的背影就像是一個迫不及待的少年,興奮地遨翔飛舞,追尋著什麼,渴求著什麼,即將如願以償。

一前一後追逐半個天日,過了午夜,還不止歇,晦暗阻擋不住他的步伐,陰冷和驚懼侵襲不了他的心,隨時可能撲哮而出的野獸也不在他眼中,宛若一團熊熊火焰,往日升之處燒去。

繁華終有落盡之時,再絢爛的火花,也只存於長古一瞬,澄遠力竭了。

「律兒…揹我…差一點點…再翻過這個山…」他扶著巨木,努力支撐著自己,氣力好像在一瞬間都被抽離了,剛才還這麼明顯的風景,還這麼清新的空氣,卻在下一秒模糊、稀薄,這就是…瀕臨死亡。

「遠爹你撐住,我們很快就到了。」絕不能在這裡結束,絕不能讓遠爹抱憾而終,走!腿斷了,心臟炸裂了,也得走!司律負起澄遠,下顎全掛著鹹珠,落了一滴,又流下更多,眼睛被落入的汗水弄得刺疼,他咬牙加快速度狂奔。

山頭那端,是什麼?

──是一望無際的海洋,在夜色中曳著浪濤之律,沈靜若嬰兒搖籃。司律呆了,他從未看過海,隨即立刻領悟遠爹要來的理由,因為…御爹像海。

「遠爹,遠爹,我們到了。」司律小心揀了一處平地放下,拍拍他的臉頰,一手按著心臟,還有…還有心跳。

澄遠幽幽地轉醒,一睜開眼,就看見一片純粹的遼闊深藍,還有迎面的鹽潮香,陣陣白濤,他陶醉地痴痴望著。「律兒…我很認真的對不對…這五十年…我有很努力的生活對不對…」原來昂非說的真的,五十年,一眨眼就過去了。

「嗯,遠爹很認真,遠爹做什麼都好認真,一旦遠爹決定要做,您總是全心全意的投入,努力再努力,做的比別人更好。」彆扭的遠爹,嘴硬的遠爹,六親不認的遠爹,濃情意深的遠爹,不論愛恨情仇,他都百分之百的認真,性格分明,活得精彩。

「我想…昂非當年走得不難過…他應該是很幸福的…我知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