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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殺現在根本騰不出手去檢視少年到底是死了還是活著,他也沒有餘力去這樣做。只是心裡偶爾會閃過這樣的念頭:要是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救上來的是一個死人……他就把屍體丟下去喂鯊魚!
步殺想起棄船前祈然說過的話:“顧著自己就好,別多管閒事。一定要活著。”再一次,步殺不得不感嘆祈然的料事如神。
步殺到現在還清楚記得幾個時辰前發生的事情。船被漩渦完全撕裂的時候,已經有幾十條鯊魚被捲入了漩渦中,步殺冷眼看著它們,痛苦扭曲地掙扎著,卻無法逃脫被吞噬的命運。
漩渦很大很急,而且有越來越大的趨勢。而海更大,潛藏著更多的危險,所以步殺打一開始就沒有一點浪費體力的意思,他用了最簡捷最快速的方法離開漩渦引力的範圍,並尋準了一個方向打算離開。
然而,在他離去的那一刻,他卻回了一次頭,因為無法完全放心祈然和冰依的安危而回頭。這個莫明其妙的舉動,卻讓他在之後幾個鐘頭裡,都沉浸在非常不爽的鬱悶和懊惱中。
回頭的瞬間,他看到了被漩渦巨大的拉力吸住而掙脫不開的久妖,船的碎片被大浪捲起後不住撲打在她身上,儘管那些木屑並不大,她的衣衫卻漸漸染滿了血跡。從步殺這個角度,能清楚看到她慘白的臉色和體力透支後眼中矛盾的懼怕和冷然。
海面上,詭異的喧鬧而又靜寂著,漩渦旋轉的聲音隆隆作響,觸目所及卻除了垂死掙扎的久妖和鯊魚,什麼生物也看不到。
步殺挑了挑眉,正待轉身離開,卻忽地眼神微變。他的目光掠過久妖落在她身後一條張著血盆大口的巨鯊上。那鯊魚分明被漩渦的拉力扯得危在旦夕,看到獵物卻絲毫沒有放棄的樣子,貪婪地兇殘地,企圖一口吞下早已心生絕望的久妖。
步殺的手握在汲血刀柄上,猶豫著要不要救她一命。雖然她的死活與自己無關,可畢竟只有她能找到救冰依的巫師。
就在步殺猶豫著拔不拔刀的時候,一陣白影突兀地閃過他眼前,瞳仁下意識猛地一陣收縮。
“嗚——……”步殺聽到一陣壓低了的呻吟,還有聲嘶力竭的大喊,“久妖,快走!!”
久妖被拋到一塊巨大的船木碎片上,臉上是難以置信的震驚:“你……為什麼要救我……?”
少年白色的衣衫片刻就被鮮血染透了,他的一隻手臂被鯊魚尖銳的牙齒咬住,另一隻手正試圖掰開鯊魚的嘴。他有一身的內力,卻苦於在水中無法借力,還要拼命維持自己不被扯入漩渦中心。
他的額頭因為劇烈的疼痛而冒出冷汗,嘴角卻依舊掛著溫和的笑容:“救人不需要理由,只有殺人才需要。久妖……你一定要救她……”
吃力說出這句話後,少年竟忽然鬆開了掰住鯊魚的手,用盡了全力朝水中擊出一掌。片刻間,水面泛起了巨大的,與漩渦吸力方向相反的波瀾,將沉浮在水中的木板,和木板上淚流滿面的久妖推離了漩渦中心。
“白痴。”少年在更劇烈的疼痛傳來前,聽到一個冰冷的聲音。那聲音有些陌生,有些熟悉,淡漠的冷然的,卻隱藏著絲絲縷縷的關切,就像……就像……
少年在進入昏迷前,忽然感覺自己手臂上的疼痛都消失了,全身彷彿都浸在涼涼的清水中,舒適而安心。他的記憶彷彿回到了小時候,那個看似冷漠,實際卻比關心自己的孩子更關心自己的男子;那個在好不容易尋到自己後,冰冷卻顫抖的懷抱。
少年迷迷糊糊抓住扣在他身上的手,輕聲低喃:“爸……對不起,又讓你……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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