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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玫瑰,」我哀求,「你說話啊,你這樣子,大哥心如刀割啊。」

玫瑰的嘴唇顫抖著,過半晌她說:「我情願去美國。」

「美國哪個城市呢?」更生問。

「美國紐約,我喜歡紐約。」她說。

更生說:「好了好了,一切只要你喜歡,明天我們就去辦手續,我與你大哥請一個月假陪你去找學校。」

玫瑰嗚咽起來,她哭了。

更生把她摟在懷中,「不要緊,哭吧。」

玫瑰的眼淚奔湧而下,她說:「——我是這樣的愛他。」

「是,是。」更生拍著她的肩膀,「我們知道。」

玫瑰號啕大哭起來。

後來幾日她都不斷地哭,眼睛腫得像核桃。

更生說:「哭總比不哭好,哭了就有發洩,我多怕她會精神崩潰。」

「可恨這些日子,老媽根本連正眼都不看玫瑰一眼,啥子事也沒發覺,一點表情都沒有,老媽越來越像一條鱷魚,」把我兩隻手放在嘴巴前,一開一合,扮成鱷魚的長嘴,「除了嘴部動,面部其他肌肉是呆滯的,真可怕。」

更生啼笑皆非,「我發覺玫瑰那頑皮勁兒跟你其實很像,你怎麼可以一大把年紀了還拿老母來開玩笑?」

「我生她氣,像玫瑰到紐約去這件事,她一點意見都沒有,還要諷刺玫瑰根本沒有考上港大的希望。倒是爸,他告訴玫瑰要當心,因為紐約是個複雜的城市,而且咱們家在那邊沒親戚。」

過沒幾天,我倆就陪玫瑰啟程到紐約。

她仍是哭。

我偷愉問更生,「簡直已經哭成一條河了,會不會哭瞎眼睛?」即使不哭的時候,她臉上的那顆痣也像一滴永恆的眼淚。

「去你的!」是更生的答案。第一部 玫瑰(4)紐約已經有涼意,我們先陪玫瑰找房子,再找學校,有空便到處逛。

玫瑰終於止住了眼淚,沒精打采地跟著我們走。我租了一輛車,三個人遊遍紐約。

開頭送玫瑰進學校,我尚有不放心之處,但外國人自有外國人的好處,他們對玫瑰的美貌視若無睹,對她相當和平善意。

更生研究出來,原來外國人心目中的東方美女是塌鼻頭,丹鳳眼,寬嘴巴,扁面孔,臘黃面板的,玫瑰太見西洋美,幾乎被他們視為同類,自然不會引起轟動。

這樣看來,紐約倒是玫瑰理想的讀書之地。

我替她買了一輛小車子,在銀行中留下存款,便打算打道回府。

我其實放心不下。

我問:「就讓她一個人留在紐約?」

更生說:「都是這樣的,她會找到朋友。」

「萬一生病呢?」我說,「她才十七歲半。」

「大學生都是這個年齡。」更生一再保證,「你放心。」

玫瑰自己表示願意嘗試新生活。

我跟她說:「有錢使得鬼推磨,你別跟我省,長途電話愛打就打,有三天假都可以回來,明白嗎?」

在飛機場,玫瑰送我們兩人回香港,她穿得很臃腫,更像個洋娃娃。

她緊緊擁抱我,大哥大哥地叫我,也說不出話。

我答應她,一有空就來看她,然後落下淚來。

在飛機上,更生溫柔地取笑我,「真沒想到你變得那麼婆婆媽媽的。」

「這玫瑰,終生是我心頭上的一件事,放也放不下。」我說。

香港沒有玫瑰,頓時靜了下來。

開頭的三個月,幾乎每隔一天我就得打個電話過去問玫瑰的生活情形。

她整個人變了,口氣也長大了,頭頭是道的報導細節給我知道,給我諸多安慰。像:「我成績斐然……」「我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