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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頁

我微笑著搖搖頭。要改變一個人是很難的,說過幾次,他無動於中,我也就不再要求什麼。

我買了毛線在家中編織。

賢良得簡直不成話。

星期六下午與一班太太喝茶,正在聊天,忽然之間,有一隻手伸過來搭在我肩膀上,我一轉頭,面孔馬上紅起來,這不就是陸文通。

「一會兒我在門口等你。」他湊近我身邊說。

我被他呵出的口氣弄得一邊面孔癢癢的,漲紅面孔。

他說完話走開,我卻被身邊那幾個太太的詫異目光,弄得無地自容。

我被逼說謊,「那是我侄子。」

章太太笑說:「不說,咱們以為是你小男朋友。」

胡太太說:「她不是這樣的人。」

「那倒是真!」籃小姐笑,「她最規矩,與陳是模範夫妻。」

我立即把話題叉開去。

這頓茶吃了很久,我是故意的,好叫陸文通不耐煩。

但是他沒有。他不知多麼輕鬆,站在門口等我。

我四周看看,拉起他便往停車場躲。

「你想害我?」我蹬足。

他笑,「你真有趣,像活在六十年代。怎麼,已婚的太太不準有自己的朋友?」

「人家不那麼想。」我瞪他一眼。

「人家無論怎麼想也拿你無可奈何。」他說:「你何必理會?」

「但名譽是人的第二生命。」我眼睛瞪得老大。

「哈哈哈,你的意思是名氣是第二生命,現在時勢不一樣了。」這個男孩子說話真另有一功。

「不管你們現在的價值觀念如何,」我悻悻然說:「我還是那個時代的人。」

「去吃頓飯有什麼關係。」

「你再胡說我就要生氣了。」

趕回家中,看到春生在監督女傭收拾行李。他又要出門。

「這次去哪裡?」

「還不是紐約。」他正眼也不看我!一副煩惱相,「此刻氣溫約零度,凍死我。」

我說:「我去把那件厚大衣取出來。」

「又脫又穿,煩死了,一會兒不是掉失護照就是不見手套。」他煩得不得了。

「你怎麼了?」我問他。

「我不捨得離開你。」他忽然說。

我在毫無防範的情形下聽到這句話,怔住,感動至心慌,這些年來,他還是第一次說這種話呢。我連鼻子都酸了,但覺一切忍耐至今都彷佛修成正果。

我拍拍他的肩膀,「不怕不怕.我都習慣了。」

他坐下來,「我想告一年長假!與你坐一隻輪船去渡假。」

「男人沒有工作怎麼行?」我說:「不可以這樣縱容自己。」

「可是你——」

「我也有工作。」我微笑。

「這些日子來,我知道你很寂寞。」

「放心,我又不是愛熱鬧的人,非得夜夜笙歌不可。」

我們坐在沙發上,談起心來。

他很不放心,「最近你彷佛很沉默。」

「沒有,你多心。」我一再向他保證。

「我情願你同我吵吵吵,像以前那樣,吵架也是一種交通的辦法。」他握住我的手。

「是嗎?」我啼笑皆非,「真有此事?人家還說家和萬事興呢。」

「這次公事之後,我也想改變公司方針,多點在家陪你。」

「我先領這個情,」我說:「你別煩惱。」

他笑了。

我很開心,至少春生是關懷我的。

我送他到飛機場。他將於一星期後回來。

他一走,我又要開始沉悶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