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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待我一覺醒來,看看鐘,已經下午五點半。

我撥電話到陳宅,他們說梅一直在醫院。

這個女人。

我淋浴趕回醫院,看見她坐在手術室外的長凳上,臉容憔悴,化妝掉了一半,相當的難看,到底不比十八二十二的時候,三日三夜不睡照樣皮光肉滑。

我向她點點頭。這時候我師傅自手術室出來,我迎上去。

師傅咕噥:&ot;唏,做外科頂要緊的是一副好腳力。&ot;

&ot;如何?&ot;我拉緊他。

他驕傲的說:&ot;由我出馬,當然成功。&ot;頭也不回的走開。

我歡呼一聲,問陳太太,&ot;聽見沒有?聽見沒有?&ot;連我這個一等一鐵石心腸的人,都為他們慶幸。

陳太太的眼淚如泉湧出,我只得拍她的肩膀。

我說:&ot;留下來,我不信他會忘記你。&ot;

她說:&ot;我要走了,去訂飛機票,如果那邊的人不等我,我會失去最後的機會。&ot;

&ot;你不能走,他會向你求婚,真的,他說過他會。&ot;我拉住她。

&ot;不,他不會記得,他一睜開眼睛,就會忘記一切。&ot;陳太太悲哀,&ot;我知道他。&ot;

她拖著疲乏的身軀走向大門。

&ot;你不等他醒來?&ot;

她回頭說:&ot;再見,殷醫生。&ot;

&ot;喂,你沒有盡力!&ot;我在她身後叫。

但是陳太太沒有回頭,她走了。

陳尚翰會追上去的,我相信他會。

不出他妻子所料,陳醒來,第一句話,便是戰慄地問:&ot;成功嗎?&ot;

我答:&ot;成功。&ot;

他緩緩睜開眼,&ot;視力很模糊,啊,神醫,你們真是神醫。&ot;他感激得落下淚來,掙扎著要撐起上身。

我把他按下去。

&ot;你是殷醫生?&ot;

&ot;是。&ot;我說。

&ot;我要看看你,&ot;他睜大眼睛,&ot;呀,你並不醜,我的天,原來你這麼漂亮,太好了太好了,感謝上帝——&ot;他大大的歡呼嘶叫,手舞足蹈。

護士要替他注射鎮靜劑。

他沒有提到梅。

知夫莫若妻。

她太瞭解他,以致沒有存半點希望。

我有種如墮冰窖的感覺,冷下來。

在住院的十天內,陳尚翰並沒有閒著,他向全世界報喜,來探望他的親友如一隊兵似的,由朝至晚,往往要醫生驅逐。

百忙中他還忘不了向我打趣,吃豆腐。

我冷眼看他,覺得可笑,我不是個黑良心的人,當然情願他做可笑的人,而不是盲人。

花束堆滿房間,排出走廊,像紅舞女轉場子那種盛況。

我留神,沒有白色的香花,譬如說,像玉簪。啊,她完全淡出了。

陳尚翰的快樂非筆墨所能形容,他巴不得長出一對翅膀來,飛上青天。

他的計劃足足排到三年之後,每天可以同朋友鬥牌耍樂至天亮,靜下來也要看錄映帶,睡著亦要聽唱片,病房給他弄得似酒店。

我說:&ot;叫他早日出院算了。&ot;

他自頭到尾,並沒有提過一個叫梅的女人。

他出院那日,我忍不住提醒他。

&ot;你可記得,你曾經說要在手術後向一個女人求婚?&ot;

他一呆,英俊的面孔有一剎那的呆滯。&ot;哦,是,&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