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情願寫一座建築物,寫一條街,寫一個行業,或是大城小景,甚至是小人物。
她還年輕。
雖然瞭解社會運作情況,卻還懷著理想。
南南與冬兒分手,踱步去乘車。
地下鐵路站在非繁忙時間也相當擁擠。
一大群人圍著在看熱鬧。
南南身為記者,好奇心自然強烈,走過去,撥開人群,只見一個約十多廿歲的女孩子在地下嘔吐,衣冠不整,圍觀者不住訕笑,無人援助。
南南生了拔刀相助之意,過去扶她,「你怎麼了,醉酒,不舒服?」
女孩抬起頭來,倒是娟秀的一張瞼,滿額是汗,喉嚨發出呻吟,像是在忍受極大的痛楚。
管理人員到場,對南南喝問:「是你的朋友?」
不知恁地,南南答:「我這就帶她走。」
「要不要叫救護車?」
那女孩揪緊南南,「不要,不要。」
南南問她:「你傷在哪裡?」
她已經掙扎著站起來,一步步向出口走去,南南只得跟住她。
她伸手叫街車,南南看到她腳面上有血。
南南馬上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拉住她,「不立刻看醫生,你會死。」
女孩大眼露出恐懼的神色,搖搖欲墜,南南把她推進計程車,說出私人醫務所地址。
醫生是南南父母的朋友,無論如何不肯接手,立刻把女孩送到公立醫院,南南一路上狠狠咒罵,全然不瞭解德高望重醫生的苦衷。
女孩已陷入昏迷,經過急救,生命是挽救回來,但事情一下子通天,名譽肯定掃地。
院方向南南要口供,但是南南並不認識她。
從女孩的手袋中,他們找到身份證,她才十八歲。
冬兒趕來接南南。
南南疲倦的問:「我算不算多管閒事?」
「總得有你這樣的人。」
「她現沒事了。」
「我們走吧。」
兩人結伴離開醫院。
「可否把這件意外寫成一個故事?」
「唏,你以為是小學生周記乎。」。
「嘿,報上許多日記式雜文連小學生的趣致都沒有。」
「交不出貨,老總會不會開除我?」
「不會,他只會摔甩你的頭。」
南南不能立刻忘懷那個少女,深夜入睡,看見她一身血汙,站在那裡哭。
嚇得南南滿頭大汗驚醒,心卜卜跳。
第二天,在報館,卻接到她的電話。
她表明身份,向南南道謝,聲音雖弱,身體已無大礙。「護士把你姓名地址給我,」她彬彬有禮,「待我出院親自再來拜訪。」
完全不像那種父母疏於管教的失足少女。
南南放心了,日行一善還是值得的。
她的名字叫安娜。
南南本想與冬兒結伴看電影去,可惜老總逼著要故事,她連忙打醒十二分精神,挑燈夜戰,做了一篇「本市動物園滄桑史」,以輕鬆口吻,由戰前兵頭花園那隻老虎說起,直寫了五千字。
老總很感動,刪改之後,選一個星期天,把它圖文並茂的刊登出來,他的評語是「資料充足,文筆活潑」。
第二天早上,郊外一輛公共汽車失事,壓死五名學生,最大那個才十五歲,南南與冬兒自家內撲出去,趕到現場,拍攝殘酷場面,唏噓不已。
兩個人都吃不下早餐。
「真沒意思,做好功課,穿上校服,擠上公路車,預備開始新的一天,誰知蒙主呼召,就此完結。」
冬兒看她一眼,疾筆而書。
南南進黑房去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