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至少除盧東籬之外,誰也不知道了。 他罵的時候,盧東籬一直僵硬著身子,動也不動一下地聽。略有些迷茫地想, 為什麼會痛?為什麼心會痛,明明那一記,並不曾刺中心房? 寬大的黑披風把他地身子掩得極嚴,幾乎沒有能看到他的動作,更何況這個時候,大部份人地注意力只集中在風勁節身上。所以自是沒有人會知道,定遠關主帥的左手握著一把鋒利地短劍。 定遠關的將士們都知道,他們的主帥有一把削鐵如泥的短劍。據說自從他們那位文人出身的大元帥,跟著風將軍練了幾天武,一打仗就喜歡站在隊伍的最前方逞強之後,他們的風將軍就開始攪盡腦汁替主帥找保命的好東西。 理由是,大家好不容易在一個好說話地上司手上過幾天好日子,萬一這傢伙愛出風頭丟了命,天知道下回來的是個什麼樣地主子。 反正一樣是伺候,服侍舊上司總是容易些。 也不知道風將軍哪裡來的本事,也沒見他人離關,居然就是能弄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出來。 什麼什麼只要還有一口氣沒斷就能把命搶回來的絕世靈丹啊,什麼什麼削鐵如泥吹毛斷髮的短劍啊,什麼什麼據說可以刀槍不入寶甲啊。 每次弄到好東西,他都懶洋洋當根草一樣扔給元帥,而元帥也總是問也不問一聲,謝也不謝一句,只一笑便收了。 就那把短劍,光芒耀目,信手一揮,生生能斬斷四五把鋼刀。多少將軍暗中悄悄紅了眼睛,又是羨又是妒。 盧東籬素來是個大方的人,好東西絕不介意與人分享,不過防身寶貝絕不可輕易送人這是風勁節訂下來的死規矩,鐵板釘釘,斷無更改。盧東籬也不敢冒惹火風勁節的險,所以,從來是珍之重之,將這把短劍貼身收藏,任何時候都可以憑之防身禦敵。 然而,這一次,他在沒有人看到的黑暗中,把短劍,對準了自己的心房。 當那塊令牌落地之時,便是劍尖刺進心頭之際。 這是瘋狂的,這是不對的,這是完全不顧大局,不理後果的。 這根本不是他 該做的事。 他早已不是輕狂少年,他經過這麼多磨礪,嘗過這麼多波折。他有足夠的冷靜,足夠的理智,足夠的沉穩來面對分離,面對悲傷,面對不平,面對厄運。 至少,他自己以為是這樣。 然而,原來不是的。 原來,當他狠下心,去殺戮自己的朋友時,所有的鎮定,所有的理智,便已崩潰粉碎。 他要殺他,為了這個或那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將殺他,為了這個或那個所謂的大局。 他會殺他,為了許許多多他認識或不認識的人可以活下來。 他殺死他,為了那應為之歇盡忠誠的君與國,可以繼續存在。 那麼,殺了他的他,怎麼還可能活下去。殺死他的他,憑什麼繼續活在世上? 他死的那一刻,他就該死! 理智明明在喊著不可以,這個時候,你若也死了,局面將不可收拾。 然而,他的嘴不受控制地要求更衣。 心明明在高喊著不可以,這個時候,如果主帥忽喪,定遠關必然群龍無首,蒙天成雖有才能,初來乍到,肯定穩不住局面。 然而,身體彷彿會自己行動一般地為自己披上遮掩一切行動的玄黑披風。 僅餘的一點靈智,明明在絕望地呼喊。不,你不是從來以國事為重嗎?那麼就不要這樣意氣用事。就算死,至少在局面穩定下來之後,你想自盡也好,你想殉友也好,一切都由得你,但現在,這個時候。你死不得,你不能死。 然而,為什麼那瘋狂地念頭無可抑制,為什麼這瘋狂的舉動無法停止,為什麼手掌會握住短劍,為什麼劍尖會指向心口。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直到那一刻,如雷霆般斷喝的聲響在耳旁,他的手一顫,短劍微偏,擦著心臟刺入三寸。 然而,明明不曾傷著心,為什麼,剎那之間,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