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緩緩搖頭,
「不喜歡?」
「我不要做你女兒。」
「為什麼?」他著急。
「我要與你結婚。」
「什麼?再說一次。」
我肯定地說:「我要嫁給你,做你的妻子。」
「啊,」他驚嘆,「真的?」
「因為你對我好,而且保護我。」
「就為了那樣?」
「是。」
過了許多許多年,才曉得自己原來那麼早就有智慧,可是,做人是講運氣的,在我感情生活中,並沒有遇見對我好與能保護我的丈夫,許多女人都沒有遇到。
「謝謝你,」他說,「這是我歷年來所聽到最好的讚美。」
傅於琛一直住在惠家。
他為何沒有搬出去?
為什麼他越來越似主人?
為什麼惠大惠二兩隻頑皮鬼見了傅於琛便躲遠遠?
為什麼惠叔要垂頭喪氣?
一日深夜,惠叔進來與我說話。
我在看畫報,見他滿臉愁容,知道不會是什麼好訊息。
我等他開口。
心中異常忐忑,也猜到一二分。
「可是媽媽不回來了?」我小聲問。
「別擔心,她總會回來的。」
「那是什麼事?」
「我真不知怎麼對你說才好。」
「沒問題,你說好了,我已經長大。」
「真對不起,承鈺,我恐怕你不能住這裡了。」
我沉默很久,只覺耳畔嗡嗡響,隔半晌問:「惠叔,可是我做錯什麼,你趕我走?」
「不不不,你是乖孩子,完全不是,承鈺,惠叔自己也得搬,這屋子賣了給人。」
「為什麼?」我驚疑。
「惠叔做生意做輸,要賣掉屋子賠給人家,你明白嗎?我們都得走。」
我略為好過一些,「到什麼地方去?」
「我不知道,承鈺,我已發電報叫你媽媽來接你。」
「你們到什麼地方去?」
「還不知道呢。」
「我母親是否仍是你妻子?」
「不了,承鈺,她要同我離婚。」
「是否因為你窮了?」
「我想有些因素。」他苦笑。
「你怎麼忽然之間窮下來了?」
「要命,叫我怎麼回答才好。其實我窮了有一段日子。」
「真的,怎麼我看不出來?」
「你是小孩子。」
我嘆口氣。
那我要到什麼地方去住?
我呆呆地看著惠叔,惠叔也看著我。
惠叔是個好人,他不是要趕走我,問題是他連自己都救不了。
我們相對許久,他忽然說:「承鈺,對不起,我不能保護你。」
我很懂事地安慰他,「不要緊,我已經在這裡住了很久,生活很舒適。」
我雙眼發紅,回到自己的房間去。
那夜誰也沒有睡好。
做夢,自己變成了乞丐,沿門乞食,無片瓦遮頭,一下子,又變成賣火柴女孩,劃著名一枝洋火,又一枝洋火,終於凍死在街頭。
醒來時一身大汗,坐在床上,不知何去何從。
怎麼辦呢,我會到什麼地方去住?能否帶著明信片,下雪的紙鎮,以及郵票一起去?
我甚至沒有行李箱子。
而母親在這種時候,仍在倫敦。
她是否故意要撇開我?
很有可能我會與她失散,以後都不再見面,然後在我七十多歲的時候,才認回一百歲的她,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