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我去吃飯。
飯桌上我說:「人類花太多的時間吃飯,吃完又吃,吃完又吃,真是荒謬。」
周博士但笑不語。我叫了酒。
她說:「手槍是危險武器。」
「學習怎樣用它便不怕。」
「在什麼情形下你起了擁有手槍的念頭?」
「兩年前我們進行移民,我同自己說,到北美那種暴戾的地方定居,身邊沒有一把手槍,一點保障也沒有。」
「你的恐懼眾多。」
「是的。」
「不要談這個了,免得胃口不佳。」
然而我吃不下什麼。
周博士優遊自在地享受食物。
我細細打量她,說她長得很美呢,並不見得,但是她叫人舒服,身上沒有一個稜角,無論衣著打扮態度都恰到好處,約四十歲左右,嘴角有點松,額上有抬頭紋,她都沒有去故意掩飾,看上去反而大方。
「你一直沒有結婚?」我問。
「沒有。」
「不試一試?」
她笑,「小姐,砒霜不能隨意試。」
「有那麼壞嗎,不至於吧?」
「由你告訴我才是,你有經驗。」
我說:「它適合一些人。」
「是,要不是混沌未開的人,要不就是爐火純青的人,我自問兩者都不是。」
我說:「但在要緊關頭,只有他會救我。」
「是嗎?」周博士揚起一條眉毛。
「他救過我。」我有信心。
「那麼你還是幸運的。」
我召侍者結帳,領班過來說:「小姐,已經付過了。」
「誰付的?」
「那邊那位先生。」
你不會相信,坐在那邊的,又是朱某。
我同領班說:「我自己付帳,你去把單子拿來。」
他只得去了。
周博士詫異,「這輩子沒有人同我搶過單子。」
我心想:自然,博士,因為這輩子亦沒有人誤會你是ji女。
領班過來說:「小姐,朱先生說,請你給他一個面子。」
我說:「你同他說,中午已經給過他面子。別再-嗦,我叫你把單子拿來。」
領班似極端為難,我放下一張大鈔,「來,博士,別去理他,我們走吧。」
她笑笑,「長得漂亮,的確不同凡響。」
我苦笑。
「你的手袋。」她提醒我。
在飯店門口,我們道別。
像瑪琳一樣,周博士極端不放心我。
「許多詭秘罪惡不能解釋的事都在夜晚發生,你要當心自己。」
我不響。一無所有的人何用過分小心。
「我是你的朋友。」她說。
我點點頭。
她上車離去。
有人站在我背後,我有第六感,寒毛忽然豎起來。
轉頭看。
那人向我點點頭。
是朱二。
狹路相逢,也不能表現得太小家子氣。
他開口:「對不起,朱某有眼不識泰山。」
「大家是朋友,一場誤會,算了,你總不能一直替我付飯帳。」
他又向我欠欠身,「沒想到那麼巧、陳太太。」
我微笑,「你也不必稱我陳太太,誰都知道,陳夫人是本市鄧家的三小姐。」
他一怔,有點難堪,作不了聲,僵在那裡。
隔了很久,他說:「在外頭,大家知道的陳太太,也就是你。」
我不作反應。
「我替你叫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