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他們過來,父親,我們過去吧!」站在長亭前的李知誥遙望旌旗招展,與李普、韓謙等人招呼道,一起走出長亭,往馳道邊迎過去。
楊元溥御馬而行,對一個年僅十八歲,差半步便能君臨天下的他來說,才剛剛踏入他的青年時期。
從江面刮過來的寒風雖然凜冽,楊元溥卻如沐春風。
他特地在金絲蟒龍袍外穿著一件鱗甲,佩著錯金長刀,英姿挺拔,目光炯炯,神采飛揚,看到先行入繁昌城的韓文煥、韓道昌、韓謙、李知誥、李普、李長風、李秀、高隆、張平守在城門口,他翻身下馬,帶著鄭榆、沈漾、韓道銘、張潮、楊致堂等人,大步走過去。
「討逆即成、伐罪功就,全賴韓師為我謀策,請韓師受元溥一禮!」相距十數步,看著韓謙攙扶韓文煥,與李普等人快步迎過來,楊元溥遠遠的便長揖而拜。
韓謙挽著祖父韓文煥,與李普並行最前,他們身後才是臨晉侯李長風、李知誥、韓道昌等一干先抵達繁昌城的將吏。
楊元溥突然行此大禮,韓謙措手不及之時,迎著一道道注視過來的複雜眼神,心裡深處泛起一陣無聲的輕嘆。
李知誥這一刻也是微微一怔,看跟隨楊元溥一起走過來,此刻站在楊元溥身後的鄭榆、鄭暢、楊致堂等人也都面帶訝異,想來他們事前也沒有料到楊元溥看到韓謙會屈尊先行謝禮,但看他們隨後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想來也清楚楊元溥當著嶽陽諸多將吏的面對韓謙先行謝禮的用意是什麼。
殿下心裡終究是不相信韓謙真會完全不附帶任何條件的將廣德軍制置府的大權交出來,這才要當著諸多將吏的面,大肆宣揚他與韓謙的師徒之情,目的也主要是叫韓謙不能背棄師徒之情,叫韓謙不要背棄他的信任吧?
又或者這次到繁昌縣後,就要直接將韓謙留在身後任事,換其他人接掌廣德軍制置使府?
沒有其他人的提醒,曾經那個身體孱弱、面色蒼白的少年,竟然也有如此厲害的權術了?
只是他以為韓謙之前傳出訊息說要戰後交出兵權,只是以退為進的把戲,卻也未免太看輕韓謙了吧?
李知誥看到義父眼神朝韓謙斜瞥過去,似乎藏有看韓謙好戲的嘲諷,心裡也只是微微一嘆,默不作聲的站在韓謙的身後。
韓謙以更深的揖禮在潭王楊元溥的面前彎下腰來,揚聲說道:
「賊後徐氏倒行逆施,眾叛親離,而殿下英明神武,討逆伐罪乃使天下歸心,軍民用命,韓謙不過是抖些小機靈,借殿下的名頭與大勢做了一些小事,當不得殿下謬讚。」
楊元溥上前攙住韓謙的胳膊,然後才接受韓文煥、李普、李知誥等人上前見禮。
「他們在聊什麼,看著都在笑,神色卻多多少少有些怪呢?」長信宮的車駕要稍稍落後一些,清陽揭開簾子,遠遠看著楊元溥、韓謙在一干人等人的簇擁下談笑風生,問走過到車側歇腳伺候的杜七娘。
「或在談進攻金陵的軍國大事吧。」杜七娘說道,她的眼睛也在朝那邊張望,不知道大哥杜益君、小弟杜益銘有沒有隨韓謙到繁昌來,算起來都快有兩年沒見到面了,都不知道模樣變了沒呢。
「打金陵有什麼著急的,還不是早一天遲一天的事情,」清陽笑著說道,「照我看啊,他們必定在討論進攻金陵期間,殿下要留韓謙在身邊出謀劃策,該選誰接替韓謙去統領左右廣德軍及廣德軍制置府呢。」
杜七娘微微一驚。
雖然這段時間清陽待她要比以往親近一些,但也保持著若即若離的距離,她通常都得有召喚才到清陽身前露臉。
從嶽陽一路過來,也有聽到韓謙說要在戰後交出兵權的傳言,卻不知道詳情,更不知道殿下以及沈漾等諸位大臣心裡是怎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