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惜水原本對這種說法是不屑一顧的,但今日聽馮翊之言,禁不住岔想到這事上去,心裡暗想,莫非韓謙待王珺是有情義的,亦有等居喪期滿、重續婚約之意?
姚惜水又禁不住回想起王珺在茅山被俘之後被韓謙軟禁在身邊的情形,王珺當時儼然乃是韓謙身邊的女吏,哪裡有半分作為戰俘受囚禁的樣子?
再往深裡想,韓謙前往繁昌見楊元溥之時,就已經打定主意要辭去廣德軍制置使之位,他當時就算擅作主張,直接將王珺放回去,也不會有誰會指責他私通淮楚,但他偏偏將王珺帶到繁昌,交給楊元溥處置……
這一刻,姚惜水的腦海似被一道閃電劈中。
「怎麼了?」春十三娘看到姚惜水神色凝重的沉思片晌,突然間臉色再次驚變,不知道她想到什麼事情,才會有這樣的反應。
「當初韓謙將王珺帶入繁昌城,你說是不是他早就想到有人會提及他與王珺的婚約,是不是他在進繁昌城之前早就將這當成他從繁昌脫身的計策了?」姚惜水諸事也不瞞春十三娘,她這一刻才想通這裡面的環節,只是猶難以置信的詢問春十三娘。
「或許就是如此吧。」春十三娘在這事上的糾結,沒有姚惜水來得深,反倒更有旁觀者清的覺悟,也早就猜測到有這種可能,只是怕挫傷姚惜水,沒有提及而已。
「馮翊代表韓謙,攜禮入揚州賀王珺生辰,敘州商船又正式駛入揚州,敘州與淮東算是正式勾結到一起了吧?」姚惜水多少有些失魂落魄的問春十三娘。
春十三娘不知馮翊所言是虛是實,但馮翊在揚州官員的陪同下,乘小舟登上敘州商船,敘州與淮東的勾結是不言自明的。
這或許是禁軍收復巢州在即,敘州與淮東為共同抵擋即將而來的削藩壓力、為儲存各自當前的權勢及地位,而應有變化吧?
當然了,敘州與淮東同為大楚的藩鎮,兩鎮商貿往來,在其境自徵賦稅,甚至互派信使,即便是延佑帝都是不能擅自禁止的。
叫馮翊這一攪和,姚惜水、春十三娘多少有些意興闌珊,也注意到她們安排附近舟船上的兩處眼線,也應該已經暴露了,當即便著令他們隨織造局採辦船一起撤出,以免遭受毒手。
……
……
慈壽宮的人手撤走,林宗靖、馮翊他們還是極為慎重,與王文謙派來的官員交接好之後,拖到夜裡,才將提前轉移到附近沙島上的六百多左廣德軍舊部及婦孺分批接上船。
韓東虎、蘇烈二人,也提前趕到附近沙島待命,這次也一起先趕往白蹄岡。
之後,兩艘商船趁著晨曦,從瓜洲埠東側拐入邗溝。
邗溝又名山陽瀆,乃是最初修於春秋、溝通江淮以及位於江淮之間邵伯等湖的人工水道,之後在隋朝大業年間又徵淮南十數萬民夫進行更大規模的整修擴大,形成今日之規模。
邗溝南段,從邵伯茱萸灣至江都縣瓜洲埠長九十餘裡,皆是不流動的平水,兩側有從春秋以來所陸續修築的大型堰壩進行分隔、控水,甚至還建有當世最早的船閘。
然後前朝末年到大楚開國迄今,近百年來,江淮戰亂不斷,邗溝缺少疏浚,淤堵也較為嚴重,又要過船閘,商船緩行三天,才抵達茱萸鎮。
這天,王文謙也是親自登船,檢視商貨。
當然了,他主要還是想親眼看一看代表當世最高造船水平的兩艘敘州商船。
兩艘商船,商貨以三千袋粳米、一千袋棉籽、一千桶桐油為主,還有一批農耕、織造、修造所用的鑄鐵件、藥材以及一些精鐵錠、毛皮。
抽解當稅是十取其一,這是照樣徵收,這沒有什麼話可說。
抽買最高比例十取其四,卻是要付資徵買,未必需要買足四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