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王文謙猶有些不確定的看著執茶壺站在一旁拖著不走的女兒。
王珺心裡微微一嘆,聽父親這麼說,她也便知道父親心裡預測接下來形勢會如何發展了。
在父親看來,只要安寧宮及時將樓船軍殘部從洪澤浦撤出來,儲存住這部水師精銳——安寧宮叛軍不顧一切,將樓船軍殘部撤出洪澤浦的時間還是有的——由於洪澤浦與長江之間的主要航道,是處在淮東的控制之下,也就意味著這次突襲作戰後,即便朝廷能奪下濠州,但禁軍馬步軍及水營主力,並沒有在滁州以北立足的基礎。
以延佑帝楊元溥的多疑性子,受敘州與淮東聯絡這事的刺激,情急之下,或許有魄力搞這次突襲,卻未必敢讓大楚的水軍主力,長期處於受安寧宮叛軍與淮東夾擊的形勢之中。
那樣的話,對淮東的影響也就相當有限。
當然,左右龍牙軍水師要是在這次突襲之中,重創甚至全殲樓船軍主力,以後便能無懼來自淮河的威脅,那形勢就又不一樣了。
不過,不管怎麼說,淮東都沒有現在就抗旨、封鎖邗溝水道的必要。
最大的問題,大楚水師主力經邗溝北上,後續必然還會有大量的馬步兵逼近洪澤浦南岸、西岸策應,那赤山會在洪澤浦南側的白蹄岡營地,極有可能會暴露!
王珺看了她父親及殷鵬、趙臻一眼,心想他們多半也想到這點,但眼下似乎都無心去兼顧到赤山會,她說道:「爹爹主張讓道,水師主力的前鋒戰船,最快明日午前就能抵達到茱萸灣吧……」
王文謙看了王珺,除了心裡有女大不中留的感慨,也知道女兒提醒有些道理。
此時赤山會就有專人留在茱萸灣接受物資以及北遷的會眾,也就是說,要是韓謙還留在滁州東部沒有離開,最遲明天也能推測出朝廷遣水師奔襲洪澤浦的意圖。
要是敘州有眼線盯著長江沿岸,說不定韓謙此時也已經得到訊息了。
也就是說,他不通傳訊息,韓謙或敘州留下來主持赤山會之人,最遲明天也能知道訊息,他派人通傳訊息,韓謙也不過最多早一天知悉訊息,對赤山會留在白蹄岡的人來說,並沒有特別大的區別。
不過,對敘州與淮東的關係而言,他通不通傳訊息,意義就不一樣了。
「我與趙臻將軍去見鄭暢,你即刻去找馮翊通傳此事!」王文謙跟殷鵬說道。
「女兒陪殷叔叔走一趟吧?」王珺說道。
王文謙遲疑了一會兒,臨了揮了揮手,隨王珺去。
第五百二十八章 決定
馮翊作為聯絡人,這些天便住在揚州城西北的茱萸灣,負責協調物資及人員的中轉。
由於右神武軍已經逼近邗溝沿岸,在得到殷鵬、王珺報信後,馮翊帶著兩名扈隨要躲開右神武軍散佈出來的斥候探馬,無法在曠闊的原野上放馬馳奔,牽著幾匹駿馬一路穿林爬溝,直到深夜才趕到白蹄岡營地。
這時候營地議事廳裡還燈火輝煌,看到韓謙、他哥馮繚、郭榮、孔熙榮、蘇烈、韓東虎、何柳鋒以及近期隨會眾北遷過來的竇榮等人都濟濟一堂,馮翊說道:「你們都知道水師主力異動了?」
「七天前,從嶽陽押運出來的糧草,沒有到預定交糧的舒州卸船,反倒連船帶人都歸編到潤州的京口水營,便察覺到有些異常了。今天長江之上,大批戰船從採石往東而去,滁州城附近的騎兵又大舉東進,我們再遲鈍,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韓謙拿著炭筆,負手身後,看向精疲力竭的馮翊問道,「你從揚州緊急趕回來,是在揚州得到什麼更具體的訊息了?」
「早知道你們都已經料到了,我哪裡還需要這麼辛苦跑這一趟啊?」馮翊叫苦不迭地說道,「今天邗溝以西的曠野,到處都是右神武軍的斥候探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