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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中縣年後在峪子前面的緩坡建有一座驛站,東西四座跨院連並在一起,三四十間屋舍。

東面的兩座跨院,乃是驛站公署以及一座有二十多名將卒入駐的營房,除了巡檢捕盜緝私外,還兼管浮橋及左右驛道的修護;西側兩座跨院供商旅借宿,條件沒有多好,都是通鋪。

譚育良坐在醫館前的一塊石頭上,能將下方驛站內的情形都看在眼裡。

「……老趙,是不是形勢又有些緊張起來了?我看辰中縣這幾天陸陸續續的往下面的驛站增派了不少人手啊!」譚育良見趙直賢在短褂外披了一件打有好幾個補丁的破舊布衫走過來,張口問道。

韓謙攻陷鷹魚寨後,並沒有留難趙直賢、譚育良二人,而是將他們二人及家小逐出敘州。

趙、譚二人回到潭州,因兵敗遭受到嚴厲的懲處,被貶到潭州下屬的潭陽縣擔任不入品的小吏。

雖說恰恰是如此,叫他們二人在潭州被攻陷後,逃過全家被押送金陵誅殺的厄運,但兩人及家小逾二十人最後還是被當作戰俘處置。

兩家男丁及年老的婦人都被貶入苦役營,充當修道築城的奴工,前半年就有四個老人沒有能熬得過去;而家裡年青的婦女則被貶入樂營。

當世對丁戶管理極嚴,道隘關口都要盤查,趙直賢、譚育良帶著幾個青壯子弟逃亡容易,卻不能將家裡那些老弱婦孺丟下不管。

還是趙直賢當年在黔陽教授過的一名醫徒,去年年初時到潭陽城採購藥材遇到趙直賢,趙直賢與譚育良便拿出早年藏下來的一筆錢物,託這個徒弟將他們及家小從苦役營、樂營贖出來。

韓謙雖然是今年回到敘州才正式頒布廢奴令,但之前吸引流民落戶的政策一直沒有變;兩家人到敘州後就差不多擺脫奴籍身份,棲身當時地屬轄管還存在爭議、地方又相當偏僻的高椅峪。

為贖身,錢物都消耗得差不多,到高椅峪也只夠置辦一棟院子,兩家人近二十口人,擠在僅有六間房子的院子裡棲身。

沒有田地,趙直賢打通朝南的院牆,開了一家醫館;譚育良則帶著兩家的青壯子侄,在青牛背碼頭做苦力,勉強維持生計。

經過這番折騰,當年的雄心壯志早就湮滅,胸臆間留下的僅有對命運坎坷的無限感慨。

趙直賢年歲才過五旬,長期苦讀醫書,眼力多少有些不濟,勉強能看到下面的驛站院落裡是多了不少人手活動,但不確定譚育良怎麼就判斷形勢緊張起來了?

趙直賢說道:「前些天說是後面山裡發現有鐵礦,許是縣裡想著派人進山開礦吧?」

趙直賢並不覺得驛站這兩天多住進二三十個衣著普通的人,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不像是為開礦而來,」譚育良搖了搖頭,又問道,「我清晨去碼頭,你猜我路上遇到誰了?」

「遇到誰了?」趙直賢問道。

「我遇到裴樸。我還想著湊過去打招呼,裴樸都明明看見我了,卻硬生生的錯身過去。」譚育良說道。

「……」趙直賢微微一怔。

裴樸便是趙直賢當年教授過、又不辭辛苦幫他們從潭陽縣苦役營贖身的徒弟。

裴樸乃是黔陽客籍子弟,早年乃是從關中大姓裴氏南遷分出來的一支,他也一直並不知曉趙直賢乃是潭州潛伏於黔陽的密諜,從少年時就跟在趙直賢身邊學醫,之後也一直留在州醫館任職,前後差不多有十年時間。

即便是趙直賢、譚育良等人被逐出敘州,裴樸及其他十多名醫徒都沒有受到什麼影響,在韓道勛、韓謙父子執掌敘州時,都還繼續留在州醫館任事。

「許是鄉社裡有什麼疑難雜症,需要州醫館的醫師下來診治吧,而裴樸又擔心我們的身份有礙,不敢叫同僚或敘州的眼線看到跟我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