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李知誥為被太多人掣肘、拖後腿而頭痛不已,周數更談不上有什麼自己的根基。
他一直以來都是信昌侯府所屬的部將家臣,一直以來都不是獨立的。
即便他這幾年來封官拜將,立功得賜二十戶家兵、八十餘戶奴婢,但平日身邊充當侍衛的親兵以及依為左膀右臂的部將,更多還是直接來自昌國公府這些年培養、招攬的精銳。
他能接替杜崇韜出任左武衛軍都指揮使,主要也都是李普及太后的安排,時間也才半年多,遠談不上在軍中培養自己的嫡繫心腹。
左武衛軍此時的武官將領,絕大多數還是杜崇韜統領時期所培養起來的親信,他目前只能做到奉朝廷令旨而指揮左武衛軍衝鋒陷陣,不要說壓根就不能指望這些將卒會盲從他的命令,甚至他身邊追隨多年的部將,他也不能確認有幾人是真心擁戴他的。
正如誰都無法想像一座高山會轟然坍塌一般,誰能想像到盛極一時的昌國公府,衰敗會如此之速?
周數是跟著昌國公府一起坍塌埋葬,還是聚到李知誥以及站在李知誥背後的晚紅樓樹蔭下繼續乘涼,這個選擇實在再簡單不過。
事實上,從水師主力覆滅、李知誥在巢州奉太后手詔行事之後,他便應該做出選擇,但倘若不是與昌國公府牽涉太深,太難割斷關係,以致拖延到今日,他都沒有認認真真的私下找李知誥交過心。
李知誥這段時間也忙於整頓兵馬,手忙腳亂的重建廬江、筆架山一線的防務,沒有一刻得歇,同時也希望李普能更好的配合他,不希望行事太過草率,沒有急於要周數這些人表態,卻不想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諸將與楊恩退去,周數單獨留下來,心意便是明瞭。
「國公爺倘若能早信賴督帥,委以大權,也不會陷入今日之田地。周數雖然是武夫,平素只知帶著兵馬衝鋒陷陣,卻也知道非督帥不能使昌國公府擺脫今日之泥沼。自今往後,督帥但凡有命,周數要是皺一下眉頭,五雷轟頂,身死族滅。」周數手按住長案,俯身說道。
周數的態度,實際也代表擔任工部侍郎的其兄周元,兩人必然早就約定好其事,只是誰都沒有料到形勢會如此發展。
「我素來視周兄為兄長,這話言重了。」
李知誥待周數也甚是客氣,不管周數在軍中根基深淺,龍雀軍初編染疫流民為伍之時,周數便與他及柴建、郭亮、高承源四人同時拜為都虞候,論及聲望還要強過陳銘升之輩,而他往後還是倚重周數掌握左武衛軍的兵權,這才能算是將淮西禁軍掌控在手中。
說過這話,李知誥又流露一副愁眉莫展的樣子,周數看了後體己地問道:「督帥是擔心朝廷追究國公爺喪師兵敗的罪責,會牽涉到督帥?」
「陛下及太后明辯是非,這個我倒不擔心,只是李沖知道太多的事情,真要照楊侯爺所言,連同奏摺一起送回金陵受審,我就怕他會胡說八道,叫你我以及更多的人不堪啊。」李知誥說道。
聽李知誥這麼說,坐在一旁的鄧泰多少有些心驚肉跳。
「督帥的意思是?」周數遲疑的問道。
「李沖倘若還念及是李家子弟,便應該畏罪自盡,以省他人掛念才是——只是我與他兄弟這些年,這些話實在不該是我過去跟他說。」李知誥眼睛凜冽的看了周數一眼,說道。
「周數明白怎麼做了。」周數知道所謂的投效,絕不會僅停留在言語之上,行了一禮,便告退去做他該做的事情。
李知誥瞥了鄧泰一眼,示意他跟著過去方便周數行事……
第五百六十九章 太后還朝
楊恩走進陰暗濕冷的監牢之中,看見李普就像條被抽掉脊樑骨的老狗,癱坐在冰冷的泥地上,整個人看上去是那樣的蒼老可憐,而李沖的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