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家先人早年便利用官居江淮鹽鐵轉運使的便利,以貨棧、船運經營貨殖,金陵及諸州以榷酒或鑄鐵為業的豪戶也有不少,韓家開採治煉銅鐵、鑄造銅器也早就盛名。
只是舊制有利於諸家侵佔土地、豢養奴婢,不管是馮家、韓家乃至鄭氏,從工商等業漁得厚利,最後都轉移到對田宅、奴婢的囤積上,而沒有用於工商等業自身的發展。
哪怕是為促進北岸人口的進一步聚集,韓謙也要爭取吸納更多的力量到北岸發展工礦等業——當然,後續也需要諸地進一步削弱對奴婢的人身禁錮,要不然缺乏足夠的需求,工礦業的天花板將會極低。
當然,韓謙功勳再著,但他要在棠邑後續所行的新制,本質上還是有違世家宗閥的利益,只是當下形勢如此,逼迫朝堂之上代表世家宗閥的王公大臣不得不做出妥協而已。
要不然的話,韓謙想以募兵制組織棠邑兵,都沒有可能。
韓謙也沒有指望自己德高望重能贏得世家宗閥的普遍支援,但除了韓家下定決心,後續將所有的資源都投過來、除了他後續從敘州招攬一批漸成氣侯的工礦場主過來外,喬維閻出身的歙州喬氏,陳致庸出身的池州陳氏,都是一方豪族以及韓鈞、韓端所迎娶的妻室,在地方上都是大戶,甚至有一部分析族出去的韓氏子弟,是不是能爭取一下?
當代世家宗族實行的還是嫡子繼承製,庶出的子弟自然也有牟求出路的渴望。
韓道銘要在朝堂之上,為棠邑爭更多的利益,一些額外而繁頊的工作就需要韓道昌去承擔下來。
雖然韓謙後續會限制世家宗閥在北岸圈佔田地、豢養奴婢,但只要繳納稅賦,在北岸僱工開採礦場、發展匠工,甚至開墾種植園,都是受鼓勵跟保護的。
第五百七十七章 交易
韓道昌、馮繚等人陪著楊致堂、楊帆一行人,很快便乘船趕到東關寨前,韓謙領著郭榮、高紹、馮翊、韓成蒙、喬維閻等人已經在碼頭前等候。
三月中旬,天氣已經回暖,淮河解冰已經有大半個月了,巢湖周邊也連下了幾場綿春雨,叫溪河江湖的水位上漲了許多。
韓謙在鎧甲內就穿了一件薄襖,很是隨意,沒有特意換上兵部侍郎、黔陽侯的紫色官袍,他身量挺拔,站在木樁碼頭上袖手而立,唇上留有這幾天都沒有工夫颳去的濃密短須,鬢髮略顯得有些凌亂,臉頰削瘦而堅毅,頭戴幞巾紗冠,算不上十分的俊逸豐朗,卻也很有些淵渟嶽峙的氣度。
削藩戰事後期以及金陵事變後期在繁昌城,楊致堂都與韓謙見過面,一晃眼將近兩年時間便這般過去。
而想當年諸多人對他百般猜忌,臨到頭卻還是依賴他來力挽狂瀾,楊致堂卻也是感慨萬千。
當初,水師主力覆滅於洪澤浦,右神武軍於鍾離城近乎全軍覆沒,朝中諸公更多是希望敘州水營能限制樓船軍的戰船進入長江水道,保持京畿與江北荊襄及舒黃等州的聯絡不被切斷,都沒有奢想韓謙能在棠邑站穩腳。
至少李知誥都沒有考慮到這一點,要不然也不會年前放棄歷陽、東關等城塞,倉皇西撤。
棠邑兵新編就有如此強的戰鬥力,以及韓謙完全不惜傷亡、犧牲的連續在滁河兩岸發動三次中大規模的戰事,這也是遠遠超乎朝中所有人的想像。
原職方司主事徐靖調入舒州,到李知誥麾下任總哨官,但樞密院職方司還是正常運轉之中。
在太后還朝之後,縉雲司解散,管事宦官回歸到宮中,但負責偵聽州縣、暗窺百官的察子,則拆散到職方司及刑部任用,因此職方司的力量甚至還是得到進一步的加強。
不管形勢多惡劣,除了早期隨徐靖覆滅的一部分偵察力量外,職方司後續還是努力對北岸形勢維持常態的刺探、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