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那封密摺,韓謙原本要郭榮攜帶去見李知誥,卻為李衝散播謠言這事耽擱下來,迄今過去一個半月之久,韓謙這時候叫奚荏將這封密摺取過來,遞給楊致堂參詳,說道:
「二月初時,我得知梁帝朱裕在海州籌建造船廠、水軍大營,但猜測其有效仿春秋吳軍水師走海路奔襲齊魯舊例的意圖,就想上這本摺子奏請陛下及朝堂諸公警惕未來兩三年間江淮可能會遇到的威脅。卻不知李沖逃歸,大肆散播我與梁軍勾結、坐看水師覆滅的謠言,我當時也是氣糊塗了,一心想著先打下歷陽以證清白,卻將這事給忘了。」
楊致堂細細看過密摺,韓謙在密摺裡對梁軍在東線的戰略意圖都有詳細的剖析,看得他心驚不已,說道:「我這次回去,便將此摺奏於陛下、太后,召諸公商議對策。」
「我這封摺子就算了……」韓謙將密摺拿過來,隨手扔到火盆裡。
看到韓謙這舉動,陪同的韓道昌、郭榮、馮繚等人初時心裡一驚,但轉念明白韓謙想要做什麼。
楊致堂看著密摺在火盆裡已經燒著起來,他心思還沉浸在梁軍的圖謀之中,不解地問道:「韓大人,你這是何意?」
「王爺知悉此事,直接與陛下、太后及諸公商議對策便是,將我扯進來,或許會有不必要的波折;我能做的也有限,畢竟江海有別,敘州所造的戰船,未必能經得住近海的風浪,將水師殘部送回金陵,便是盡力了……」韓謙說道。
「還請韓大人明言。」楊致堂稍作沉吟,他隱約猜到韓謙的意圖是什麼,但此時廳裡沒有其他人,他還是想韓謙直接開啟窗戶說亮話。
「王爺倘若不怕韓謙別有用心,但韓謙便再鬥膽說幾句。」
韓謙放下手裡的茶盅,說道。
「朝中此時即便能籌措到一些錢糧,也要全力支撐北岸防線建設,即便是站在棠邑的角度,我也不希望朝廷立刻就大肆的新組建水師。而即便倉促組建一部水師,想在近海與梁軍接戰,難度很大,很可能會再度遭受挫敗。我以為前期較為穩妥之策,應該儘可能避免出海作戰,而以水軍、步營以及少量的騎兵混編,依託沿海城池作戰,令梁軍水師擾襲過來,卻無法透過內陸河網往腹地滲透搞破壞。先保證這點,令梁軍擾襲徒勞無功,至少發揮不出多大的作用,待年後水師戰船齊備,將卒都熟悉近海風浪,再考慮出海將敵軍打回到淮水以北,方為萬全之策。而王爺坐鎮洪州時,控扼鄱陽湖水域,麾下就有知曉水戰的將領,韓謙以為,朝廷應該將右龍武軍移駐潤州,在右龍武軍之下新增一都水營兵馬,專司潤州以東沿江以及江淮沿海的防禦,或能兼顧周全……」
楊致堂微微點頭沉吟。
韓謙將密摺燒毀,表示他及韓家不會再主動在這事上發聲,而由他父子二人上書奏明即將來自海上的威脅,同時又是他們父子二人從韓謙手裡將水師殘部討回去,他的確可以光明正大的要求新編的小規模水軍暫時放到右龍武軍旗下,並由右龍武軍總攬後續潤州以東的沿江、沿海防禦。
除了右龍武軍能趁機擴大兵馬規模,擴大防區,更主要的是潤州以東沿江三州,世家宗閥在金陵事變中被信王楊元演打殘了——以黃化、吳尊等人為首的世家宗閥,勢力實際主要集中在太湖東南、南岸的湖、秀諸州——右龍武軍能移駐過去,實際上也是趁虛而入的良機。
當然,楊致堂沒有衝動的流露出喜色。
一是有李普這個前車之鑑,叫他不得不更深層次的思考韓謙如此善解人意的「建議」背後,有沒有更隱藏的「良苦用心」。
還有一點就是,韓謙如此配合行事,不可能沒有他的訴求。
他怎麼都得聽過韓謙的條件後,心裡才有權衡跟計究。
楊帆比韓謙大不了多少,卻也是老成持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