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邑,帝京之北門戶也,棠邑存,帝京則安枕無憂,其城毀於前朝末年戰火,先帝定鼎金陵,便遣將築城以為藩屏。然棠邑獨城難存。大刺山乃淮陽山之餘脈,臨江水而枕滁河,越滁河乃南譙、滁州、琅琊等地,西去為歷陽與帝京隔江相望,西高東低,西華、天井諸峰皆在百三十丈高,山勢巍峨,天然與棠邑互為犄角,為帝京北岸之干城。滁河,古名塗水,源出浮槎山,自西往東,於棠邑城西匯入江水,乃是大刺山之北,又一藩屏也……」
「徐明珍,賊也,叛附梁國,擁師十數萬,即便梁軍不來,江淮亦危,無以守淮西腹心之地,卻又不能失北岸立足之地,以微臣之薄見,除棠邑獨城外,當以大刺山、滁河內外廣建堡壘,填以精銳,西與舒州,東與揚州相守望,方能令敵師難飲長江之眼,不敢窺陛下御前之鼎……」
「臣薄德寡能,惟對陛下忠心耿耿,願為陛下召江淮敢戰之烈勇以守棠邑、大刺山、滁河,以期有朝一日為大楚馬革裹屍以繼先父之志,望陛下允之,臣韓謙叩首……」
敘州水營午前抵達北岸的棠邑,午後馮繚便與郭榮二人渡江進入金陵城,替韓謙呈上《奏請守北疏》。
崇文殿內,臉色蒼白的楊元溥高居御案之後,聽著馮繚站在大殿中央朗聲宣讀奏疏,他的眼角禁不住的微微抽搐著。
沈漾、楊致堂、周炳武、杜崇韜、鄭榆、鄭暢、韓道銘、李長風、陳德、張潮、郭亮、張瀚等將吏分坐左右,或面無表情,或神色凝重,或驚疑不定,將韓謙的這封《奏請守北疏》聽馮繚讀完,長久默然無語。
韓謙的奏疏洋洋灑灑一大堆字,實際意思幾句話就概括了。
無非就是「我聽太后的命令來了,來了見僅有棠邑一城會很被動,就建議以棠邑為一端,沿大刺山、滁河修築更多的堡壘,召募江淮的敢戰勇夫,形成長逾百里的防線,才能叫金陵安然無憂。我無能無願,最大的優點就是對皇上忠心耿耿,所以請皇上同意我來全權負責這事,叩頭。」
雖說右神武軍及水師殘卒才成功突圍三四天,主要都還滯留在五尖山脈北段的丘山之中,還沒有能穿過敵騎的封鎖線,但還是有個別將卒從其他方向殺出重圍,逃脫出來。
職方司主事徐靖糾集數十潰兵,冒險從伏兵縱火大燒的蘆葦盪中穿過,成功殺出重圍,一路倉皇往南,於前日深夜逃回到金陵。
徐靖目前算是逃回金陵的最高階別官員,當然,除了徐靖之外,還陸陸續續有七八十人,直接渡江逃回到金陵。
同時也有三四百名潰兵,經過棠邑時,被韓謙、周憚直接收編過去了。
不過,這是除五尖山裡的小四千殘卒外,唯數不多從鍾離殺出重圍的將卒了。
這也意味著鍾離突圍戰,前後被殲滅一萬兩千餘將卒。
就算五尖山脈北段裡的殘兵能成功突圍,右神武軍與大楚水師也可以說是全軍覆滅。
左右五牙軍及右神武軍,戰前編將卒、水師四萬兩千餘眾,最終僅有四千人左右活著逃回來,十亡其九,與全軍覆滅有多大的區別?
這是梁楚爭雄以來,難得一見的大敗、慘敗。
即便是形勢一度極危急的荊襄戰事,前期被梁軍打得沒有還手之力,真正的精銳戰力損失,都遠沒有這次如此慘重。
而梁軍最精銳的重甲騎兵此時就埋伏在鍾離城南,成為擊潰突圍兵馬的關鍵一環,以及文瑞臨在鍾離現身、高隆在突圍之前行刺陳銘升等等事,都足以表明李普之前獻策水師奔襲洪澤浦這事,是大楚君臣從頭徹尾中了敵軍的陰謀、圈套。
雖然金陵城裡這時還沒有接到大股梁軍渡淮南下的情況,但這也是此時應該能夠預見到的事情了。
事實上也由於李知誥、韓謙會同周憚,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