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霸十六歲時我曾薦他到先帝親衛左驤營中當了個執戟士,當時就是混帳脾氣,惹是生非,當時臨晉侯是左驤營指揮,也管束不住他,後來被少他四歲的李秀收拾過幾回,才收斂了一些,應該那時就結了怨。」溫暮橋說道。
「哦,原來還有這樁舊事在。」
韓謙饒有興致的聽溫暮橋說起大楚開國前後的一些舊事,半炷香後曹霸才繃著一張臉,將李秀及李長風之子李池帶過來。
李秀時年三十四歲,雖說正值年盛力壯之時,但囚於臨晉侯府半個月,兩鬢已是霜白,整個人也給人暮氣沉沉之感,削瘦的臉頰長滿胡茬子,帶著李長風年逾二十四歲的長子李池跳下馬,登上崖頭來見韓謙。
「李郡王在世以天下蒼生為念,早年隨天佑帝平定江淮亂事,金陵逆亂,雖病入膏肓,猶臨茅山、心憂大楚氣機,他的胸懷,當世人之列也。臨晉侯雖不及李郡王,但為保李家風骨,不屈於敵、捨生求死,堪稱壯烈,李秀,你能做到哪一步?」韓謙盯著李秀問道。
李秀怔怔盯著浩浩蕩蕩的渾濁淮河,看了半晌才再次轉過頭來,說道:「李家還有百餘男兒,願為侯爺驅使,馬革裹屍不在話下,但鬥膽求侯爺將李家的婦孺安置在南岸……」
「你就料定棠邑這次參戰河淮,會敗得那麼慘,連下蔡都守不住?」韓謙平靜的盯著李秀,不容置疑地說道,「窖山峽行營副都總管馮宣,還兼領下蔡縣令,我許你們二人在他麾下任縣參事,你們領著李府家小去找他吧。倘若下蔡守不住,不知道多少軍民會葬身淮河之中,除了李郡王與臨晉侯的餘蔭下,你李家人在我眼裡也沒有什麼特殊之處,與下蔡共存亡去吧!」
李秀知道他在韓謙面前沒有討價還價的資格,怔怔嘆了口氣,與李池轉身要退下之前,又停下步伐,問道:「不知侯爺,可有李磧的訊息?」
「李磧撤守華陽,金陵詔令使他配合梁軍修造雙龍溝棧道,以通盧氏縣,但他到底會不會奉詔令行事,暫時還沒有得到他的回應。」韓謙說道。
華陽乃是商州所轄之縣,洛水上游卻從其縣境中部穿過,只是華陽縣到河洛南部的盧氏縣,為莽嶺大山阻隔,洛水穿過莽嶺大山有近七十里的水道礁石暗布、水淺流急、兩壁又懸崖陡立,故而水陸兩道皆不通。
要繞開函谷關以及從潼關到涵穀道近二百里函穀道(桃林塞)諸城寨的封鎖,河洛與關中相通,在盧氏與華陽兩縣之間,沿洛水河道修築雙龍溝棧道是另一個選擇。
只要李磧能奉金陵詔令,梁帝朱裕便可任他執掌華陽縣令,他手下有兩千精銳戰兵,再從華陽地方徵調數千精壯民夫,從東側著手修造雙龍溝棧道,則能使雙龍溝棧的修造時間縮減一半。
李秀熟悉天下地勢,聽韓謙說過,也不說派人去勸李磧,或許是覺得自己已沒有這個資格,行了一禮,便領著李池離開崖頭,與李府眾人會合去找馮宣報備去……
第六百九十八章 安營
看著李秀蕭索有些佝僂的身影,溫暮橋禁不住一嘆,說道:「李郡王后人,怕是要泯然眾人矣!」
雖說韓道銘出面保下李家,之後又千方百計的促成李家人流放下蔡,溫暮橋自然知道韓謙還是想用李秀,但看李秀這樣子,不僅有些悲觀。
「李秀受此打擊,意氣消沉是難免的。而棠邑軍這次北上,倘若不能收穫可觀的戰果,即便不遭受慘敗,我們與壽州軍的攻守之勢也會發生逆變,下蔡將成為雙方拉鋸攻奪最為激烈的地區——李氏及家兵子弟家小五六百口人,都被我扔進這片或將註定血腥之地,確實難以叫他振作起來。」
韓謙看著李秀遠去的身影,平靜地說道。
「不過,李郡王的子嗣,意志應該沒有那麼容易磨平掉,或許他心裡對我多多少少還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