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王文謙明著捧鄭暢而對他充滿輕蔑之心,楊致堂臉皮上禁不住抽搐了兩下,厲聲叫道:「周炳武、張蟓、趙臻在荊襄有九萬大軍,黃州又是鄭家根基之地,真是韓謙此廝想奪就能奪的嗎?王大人,你也未免太高看韓謙了?」
王文謙淡然一笑,說道:「招討軍在襄樊隨郢是有九萬兵馬,但敢問壽王爺一句,你們有幾個月沒有往荊襄輸入糧秣了?招討軍九萬兵馬之中,右武襄軍、右武衛軍是禁軍精銳,但也會只有三萬眾,還要分守漢水兩岸,壽王爺真以為在漢水一旦被棠邑水軍封鎖,漢水東岸、北岸的招討軍在缺衣短糧之時,真能守上兩個月?此時韓謙絕對不想跟大楚撕破臉,但沈相、壽王爺你們想要坐看梁軍被耗死,卻不容梁軍垂死掙扎一下,也未免有些強人所難了吧?再一步講,倘若信王請旨,要將趙臻從隨陽、樊城調回揚州,朝廷是應還是不應?」
「你怎麼就肯定信王要將趙臻調出荊襄?」鄭暢微蹙著眉頭,問道。
「信王殿下三月就請求進攻淮西,你們百般不應,不就是擔心信王他有別的念頭嗎?」王文謙笑道,「難不成你們真就以為信王殿下一點都看不出梁軍在潁水河封之前必然要出兵奪下荊北的兩難局面嗎?我雖然不在信王殿下身邊與謀,阮延也必然會建議信王坐看朝廷大軍與梁軍在襄北兩敗俱傷的,而且理由也是現成的:一是目前揚泰等州受梁軍威脅更大,需要將兵馬轉移過來增加防禦,二是湖南、江西糧秣無法從水路運往襄樊,招討大軍在襄樊郢隨的補給已成問題,叫將卒思鄉心切,隨時都有譁變之憂……」
「你半生輔佐信王,此時於心何安?」楊致堂冷笑道。
「信王他要真念舊日之情,我也不會坐在這大獄之中,」王文謙輕嘆一聲,說道,「再者說,我所說這些事,壽王爺轉不過彎來,沈相、楊侯爺又怎麼可能想不明白?我說或者不說,又有什麼區別,又有什麼不能心安的?」
「長江水道被棠邑水軍封鎖,趙臻想撤回揚州,怎麼撤?」楊致堂問道。
「就算韓謙知道信王有坐山觀虎鬥以期最後漁翁之利的心思,但信王一定要將趙臻撤回揚州,韓謙是選擇讓出通道,還是一定要將趙臻所部留在隨陽、樊城,先與之拼個頭破血流?」王文謙問道。
見沈漾、楊致堂、楊恩、鄭暢都陷入沉默,王文謙站起來,示意獄吏將板凳拿出囚房,嘆道:「不錯,韓謙從崛起以來,從來都選擇劍走偏鋒這條路,這次也絕不會例外,但沈相爺、楊侯爺、壽王爺、鄭大人,你們想想看,這些年來,韓謙除了劍走偏鋒,他有其他選擇嗎?這一次,也是要看沈相爺、楊侯爺、壽王爺、鄭大人,給不給他另外一個選擇?」
楊恩看了沈漾一眼,見他沉默著不說話,便示意獄吏重新將囚室的柵門鎖死。
周啟年、張憲以及秦問身份暴露後,不得不避諱辭去揚州刺史一職回到沈漾身邊任事的薛若谷都沉默不語。
有些事他們都隱然有所推測,但誰都沒有想到王文謙想得通透,要不是他們確信王文謙跟梁國沒有聯絡,而王文謙、殷鵬又是極輕易就被他們捉獲,都懷疑王文謙是不是早就跟韓謙有勾結。
想來想去,王文謙乃淮東第一謀臣的名頭到底不是虛的。
離開關押王文謙、殷鵬的監院,沈漾他們又走進隔壁的監院。
監院早已清空其他囚犯,目前就專門用來關押韓文煥、韓道銘、馮翊、陳景舟、雲朴子及子陳元臣、陳繼賢等人。
看著沈漾、楊致堂等人走進來,馮翊站在柵門之後,說道:「壽王爺當年以鰲山島作為抵押,從敘州官錢局拆借錢糧一百二十萬緡,約定每月支付息錢,違約鰲山島則由棠邑自取。壽王爺拖欠半年息錢未付,棠邑水軍這次進攻鰲山島,也是照著約定取回息錢,壽王爺您現在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