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成相信長信太后早就考慮到這一切,這時也該是他與蔡宸從長信太后身邊退出去的時機了。
「你與蔡宸現在都要請去,怎麼,你們就斷定梁楚兩國一定會大打出手?」清陽心煩意亂的盯著雷成問道。
「……」雷成沉吟片晌說道,「君上要我們致仕後也是留在金陵養老,絕不會叫太后難做。」
「哀家都不怕,你們怕什麼?你便是死,也要死在這宮裡,」清陽幽幽說道,「再過兩三年,彬兒親政,朝廷的軍國大事就都由彬兒與群臣決定,到時候梁國是和也好,是殺得屍橫遍野也好,哀家一個婦道人家,深居宮禁也無權過問,也沒有什麼好為之煩心的……」
「是。」雷成應了一聲,心想長信太后即便將壽王楊致堂鬥下去,也狠狠打壓過來沈漾的氣焰,但軍政之事還是由沈漾、楊恩、杜崇韜、周炳武、鄭榆、張潮等人執掌,或許便已經料到會有這一刻吧?
「這麼說,韓謙今年真是緊接著就要出兵拿下關中了嘍?」清陽緩了一口氣,又盯著雷成問道。
雷成沒有點頭承認,也沒有搖頭否認。
清陽揮了揮手,叫雷成退下先歇息去,她叫宮女將大殿裡的燈燭滅去,開啟殿門,任如水的明月光鋪照在打磨得光滑的石地上,從氤氳的月光裡,彷彿看到當年女扮男裝的自己,在湘南的山水間行走……
第七百五十四章 關中(一)
對關中地區的進攻,要遠比想像中的來得更快、更早。
元月底,潼關以北的禹河、北洛河、以西的渭河都還沒有開始解凍,冰層堅厚得還能走馬,華潼、河津行營都統制荊振,就使韓豹率部從襄山北麓的蒲坂出發,直接西渡禹河,攻打西岸的蒲津關。
當年除了一身蠻勁便一無是處的奴婢少年,此時已經長成身姿魁梧的壯碩青年。
猶是滴水成冰的嚴寒時節,韓豹坐在心愛的棗紅馬背上,牽住疆繩,撫摸著如綢緞光滑的馬脖子,眺望左右如潮水往西岸行進的兩隊前鋒戰營。
已經修築很有些年頭、上一次修繕都不知道過去多少年的蒲津關,不大,彷彿一頭青黑色的野獸盤踞在禹河西岸的曠野之間。
蒲津關修築於禹河西岸沖積而成的河灘平原之上,四周一馬平川,沒有地勢上的險要可言,但其控扼蒲津橋的西口,戰略地位相當重要。
秦漢以降,除了蒲津橋以東的蒲坂作為河津地區的經濟、政治、軍事中心外,蒲津橋西側也常修要隘關塞駐以精銳兵馬,加強對蒲津渡這一戰略要衝之地的控制。
軹關陘大捷之後,大梁實際上已經形成從三面四路包圍關中的戰略優勢:
孔熙榮從藍田關出兵,兵鋒直指雍州南部;李知誥從祁山出兵,兵鋒可直指隴右秦州;柴建、鄧泰從漢中出兵,兵鋒可直指鳳翔;最為核心的一路就是荊振節制華潼、河津兵馬,兵鋒直指關中東部門戶。
當然,將進攻蒲津關作為收復關中的第一仗,主要還是看重奪下蒲津關後,重新架設之前洛陽水軍摧毀的蒲津浮橋,能將渭河北岸的驛道與襄山北麓通往蒲坂、安邑、絳縣等汾水南岸諸城的驛道連線起來。
為節約運輸成本,駐軍要儘可能就近徵購糧秣;而從安邑到蒲坂的驛道修繕,以及蒲津浮橋的架設,也都需要河津府負責組織人手實施。
北渡後先到華州任州長史,之後又在華陰縣令任上幹了三年的韓端,十一月上旬作為第一任河津知府事,趕到蒲坂赴任。
年節之前,收復關中的戰事就進入籌備階段,作為毗鄰關中東門戶的河津,即便在軍事上所承受的壓力有限,但韓端也是一刻不得稍歇。
此時的他,也在十數官員、衙吏的簇擁下,站在禹河東岸的河堤上,眺望茫茫殘雪覆蓋的關中大地,心裡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