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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在趙明廷看來,牛耕儒不可能猜不到韓道勛今日進宮有故意跟鍾毓禮私下接觸的可能,但牛耕儒此時閃爍其辭,內心深處大概還是下不了決心,去想背負弒君的罪名吧?

「該下決心了!」徐後沒有跟牛耕儒糾纏,又伸手從眼前的梅枝上摘下一粒花骨朵兒,又輕輕彈落到院牆根下。

「韓道勛調到京中一個月,並無異動,今日又怎麼斷定他揪鍾毓禮去京兆府是要避開陳行墨?有太多地方還說不透啊!而鎮遠侯楊澗、樞密副使溫暮橋及值宿宮禁的武德司使溫博父子以及鍾毓禮等人都對陛下忠心耿耿,又手握一部分兵權,不能先解決他們,而叫他們覺察出異常,極可能會舉兵反噬殺來。到時候金陵大亂,我們未必能控制住局面啊!」牛耕儒壓低聲音勸道。

金陵城內外此時駐紮有禁軍及侍衛親軍逾十萬人眾,他們所直接掌握的,包括太子東宮衛士在內,則不到兩萬人。

雖然牛耕儒相信徐後這些年多多少少有些他所看不透的佈置,但他更相信絕對的實力掌控。

剩下的禁軍及侍衛親軍佔到金陵駐軍的八成,將領絕大多數都是陛下一手提拔出來的,即便有人會騎牆觀望,甚至還有一些將領畏懼壽州兵強馬壯,會聽從他的勸告選擇擁立太子,但楊澗、楊恩、鍾毓禮以及看似老昏的溫暮橋及其子溫博這幾人的反應,牛耕儒則完全難以料定。

壽州與楚州相互牽制,又要防備駐於蔡州的梁軍,沒有辦法提前調動壽州兵馬,他不主張現在就動手,除了不想承擔弒君的千古罪名外,更不敢輕易去嘗試弒君所帶來的反噬風險,他更希望陛下「日漸病重」,然後在某一天「病發逝世」,太子能名正言順的登基繼位。

「雖然有太多地方還說不清楚,說不透,但我這些年跟著陛下風風雨雨,不知道擋下多少明槍暗箭,你們要相信我作為一個女人的強大直覺。」

徐後似乎感受到一絲寒意,抓緊錦披,身子微微蜷縮起來,卻透露出更凌厲的凜然殺氣來。

「且不管韓道勛有沒有窺破沈鶴之死的真相,但以金陵當下風聲鶴唳的局勢,韓道勛作為京兆尹,要做的事情,能做的事情太多了,他怎麼可以將有限的精力浪費在雞毛蒜皮的小案子上?他要是在參稟其他事情時,順帶參內府局一本,倒也正常,怎麼可以專門拿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打擾陛下的清淨?此外,你們不要覺得自己諸事做得機密就真能瞞天過海,你們想想看,陛下他戎馬一生,對危險殺機能沒有一丁點的直覺,對自己的身體狀況就沒有一點瞭解?沈鶴從潭州歸來病歿,他不僅將韓道勛調到京裡擔任京兆尹,還令鍾毓禮時時侍奉跟前,那時他應該就有所警覺了。而今天為這點小事,他就斥令平日寵信有加的鐘毓禮跟著韓道勛去京兆府受訓、受這份委屈,又怎麼可能會是正常的?你們倘若真要等將一切都想明白、想透了,再動手,老二、老三那邊恐怕都要兵臨城下了。」

牛耕儒臉色蒼白,雖然之前早就千百次想過要走一步,卻沒想到真正下決心之時,直覺手腳都禁不住微微打起顫來。

……

……

在宮城裡,慈壽宮跟安寧宮相距最遠,甚至可以說是相距最遠的兩座建築群。

不過,爬上慈壽宮西院側牆,穿過巍峨雄偉的崇文殿下部簷角,恰好能看到進出安寧宮甬道的一角,誰都沒有想到這會是從慈壽宮觀察安寧宮動靜的一個極佳角落。

春十三娘收起費老子勁鼻從韓謙那裡討要過來的銅望鏡,走下木梯,小聲說道。「安寧宮那位,今日突然將牛耕儒、趙明廷二人召入宮中,不知道他們在商議什麼陰謀?」

得知第一時間韓道勛奉旨調入金陵出任京兆尹,春十三娘與姚惜水就先一步趕回金陵。她們此時是作為內侍伯、潭王府丞張平的養女,被世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