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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謙要將修築城壘的事情都攬過去,周元自然是極力反對的,最後討論下來的結果,便是山莊匠坊提供修築防壘、哨院所需的城磚;而周元身為工曹參軍,肩負屯營軍府的營造之責,怎麼也要將修築之事攬過去,要不然他在龍雀軍真成擺飾了。

韓謙實際上也主要是想將燒磚這事給承攬下來。

金陵上千年前就有燒石炭的歷史——石炭也是千年後工業體系想要得到飛躍式的發展,必須要有能大量開採、供給的廉價燃料煤炭——甚至寶華山裡就有開採石炭當柴燒的記錄。

只是金陵城附近,直接暴露於地表的優質煤層極其罕見,即便有,也早就在長達數百年乃至上千年的歷史長河裡被開採一空;而那些淺層煤,甚至只需要挖井十數米就能開採到的煤層,對當世來說,也是一項浩大而艱難的工程。

秋湖山別院後山約七八里深處有一座山坳,就留有數百年前古人採煤的痕跡,只是表層易採的煤石早就被開採一空,加上數百年來的巖層風化、山體滑坡淤積等,經過初步勘測,匠坊這邊需要往下打七八丈深的豎井,才開採深埋地底的煤層。

不過,對於年產十二萬擔石灰,每年需要消耗六百萬斤柴炭的匠坊而言,開採淺層煤看上去艱難,也是必須要去做的事情。

傳統的制磚,每燒一千塊磚,需要四千斤柴炭,對柴炭的消耗更加恐怖,這也是當世絕大多數屋舍都不捨得用青磚小瓦的關鍵,韓謙將燒磚之事承攬下來,為的就是進一步攤薄開採淺層煤的成本,使得更具體規模效益。

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

韓謙最初幫他父親寫《疫水疏》,以為考慮已經頗為周全,但真正實施時,還是發現大量的問題,其中有一點,就是為隔絕疫源提出要嚴禁染疫饑民喝生水,最初就想簡單了。

不要說吸血蟲卵了,溝渠溪河之中滋生大量的微生物、寄生蟲乃至病菌,水燒沸再飲,大概是當世預防傳染病、瘴毒,最為有效的手段了,但問題在於,不要說忍飢挨餓、面黃肌瘦的赤貧之家了,對於當世平民,堅持飲熱水,每年要多燒上千斤薪柴,這也是極重的負擔。

桃塢集缺地少田,麥秸杆等柴禾根本就不夠燒,但好在勞力相對富足,可以組織人手進山伐柴,短短半年時間,韓謙眼睜睜看著距離屯營軍府較近的山頭,就禿了一大片。

韓謙融合夢境中人翟辛平的記憶,但發現並非所有的記憶都是正確的,很多時候也會因為個人的認識侷限,出現誤差,比如說在翟辛平的記憶裡,就覺得當世的山野間應該樹木蔥鬱,但實際上金陵城外圍森林覆蓋面積極低。

韓謙後來自己分析,這實際上是六七百年來,金陵一直都是江南東道、江南西道的軍事政治文化乃至經濟中心,城中人口都沒有低於十萬的時候,長期以來的薪柴砍伐以及修建樓閣屋舍,差不多早已經將附近丘山都砍伐一空了。

韓道勛置辦下秋湖山別院後,嚴禁佃農進山伐柴狩獵,絕不是不憐憫佃農,而是實在不忍難得幾處樹木蔥鬱的山頭,再被伐得光禿禿的。

當然了,別院山莊後山的三四千畝林木,這半年也差不多伐光了,韓謙要不再組織人手開採石炭,燒磚、燒石灰的成本也將越來越高。

而開採石炭,主要也是最初投入的成本太高。

土質鬆軟、地下水層又淺,夏秋不時有暴雨沖刷大地,挖近二十米的豎井,都得用堅木將井壁架實了,而且進入煤層開挖,挖到哪裡都要用木架子撐到哪裡。

然而松榆槐柏等木料,緊貼著濕軟的泥壁,又極容易腐爛。

炭化處理,是能夠在一定程度上防腐,但炭化後的木料支撐力又會被嚴重削弱;用熟桐油浸木的成本又高。

總之,將這一堆問題處理好,代價絕對不菲,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