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水堰以及溢水堰的建造要巧妙,既要保證枯水期的上游來水能灌溉灣口內的糧田,又要保證豐水、洪水期,能將絕大多數的上游來水送入五柳溪的舊河道,不使灣口內的糧田受災。
五柳溪這樣的水利工程,談不上曠古絕今,陳濟堂之父在明州所修建的四明山堰,複雜程度未必就在五柳溪堰之下,但也絕非小貓小狗,就敢在敘州出手修建這樣的水利工程,去馴服桀驁難馴的五柳溪。
至少敘州千百年來就未曾遇到過這樣的治水能吏。
五柳溪不利通航,韓謙他們在溪口下船後,就率五六千人徒步走到五柳溪出龍牙山的河口。
河口西側已經建起一座小規模的土寨,寨子裡有幾棟稍些像樣的木樓,但寨子外皆是大片亂糟糟的窩棚,韓謙率眾過來,不少蓬頭垢面的人站在五柳溪畔好奇的打望,眼睛裡也充滿擔憂跟恐懼。
畢竟韓謙身後新編州營五百甲卒,殺氣騰騰,並非擺飾。
從寨子北面,沿著五柳溪並不算多陡峭的河岸,往龍牙山深處還有一條小徑,韓謙知道沿這條小逕往山裡走二十餘裡,便是奚氏族人祖居的舊奚寨。
馮昌裕滅奚氏之後,顧忌楊、洗、向三姓大族的壓力,最終沒有敢直接吞併舊奚寨,而是將寨子摧毀、廢棄後,將奚氏族人販賣為奴;龍牙山近十年以來,一直都是無主之地,更不要說龍牙山南麓的榆樹灣了。
目前僅有四五百名土籍番民,在龍牙山南麓建了十餘小寨子居住,都不能算什麼勢力,但五柳溪河口這一大片窩棚裡所居住的住民,則顯然不是土籍番民。
季希堯在龍牙山裡找到煤礦、鐵礦,韓謙便命令季希堯以招募流民開採煤鐵礦的名義,將舊奚寨佔了下來,還在五柳溪出龍牙山的河口,建了一座寨子,此時在寨子周圍搭建窩棚居住的,主要是受僱到龍牙山開採煤鐵礦勞工及家屬。
看到韓謙率領黑壓壓大群人馬過來,季希堯令人開啟寨門,欣喜的迎出來:「前天黔陽來人報信,說少主已到敘州,希堯都不敢相信!這兩天有好幾撥人跑到五柳溪窺探,希堯擔心有變,膽子又小,將人馬都收攏到寨子裡謹防有變,希堯未能到溪口相迎,還請少主賜罪!」
目前山裡的煤鐵礦開採、冶煉,都用僱傭流民作工,這些人都住在營寨外圍草草搭就的簡陋窩棚裡,對韓家沒有什麼忠心可言。
季希堯擔心時局動盪,這些流民會趁亂打劫寨子裡囤積的物資,只能臨時將寨子關閉起來以防生變,也不知道韓謙到敘州,會這麼快直接帶著大隊人馬過來。
韓謙介紹陳濟堂、趙啟等人給季希堯認識。
「黔陽形勢未定,少主怎麼這麼匆忙就到龍牙山來?」
季希堯滿心期待韓家能據敘州自立的,在他看來韓家此時穩定住黔陽局勢最為重要,將來只要真能割據敘州自立,什麼時候開發龍牙山、榆樹灣都不會遲。
韓謙笑道:「明年春水漫漲之前,我們只有三個月的工期可用來修分水堰,我哪裡敢在黔陽城耽擱?」
為建五柳溪分水堰、開挖河渠,以及修建供這麼多人居住的屋舍,並擴大煤場、鐵礦場的開採規模,梳理冶鐵煉鋼新的流程,韓謙不僅將林海崢、陳濟堂、杜益君、杜益銘等人都帶到龍牙山來,也將鄭通及這次被拐騙過來的百餘匠師,也都帶到龍牙山來。
鄭通這時候是徹底識破韓家父子的「狼子野心」,但他人被脅裹到敘州,如喪家之犬,卻是無可奈何。
他現在是既不敢違擰韓謙的意志,但又怕他盡心為韓謙所用,會牽累他留在金陵的家人。
韓謙指著要他上前跟季希堯見面,鄭通樹皮似的老臉,滿臉苦澀,畏畏縮縮。
「你這老傢伙,作這般苦臉,是給誰看?難不成怕我砍下你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