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主寵信伶官,也是當世的一大特色,也常被世人詬病,視為荒於政事,但只要認真審視前朝中晚期來武夫亂政的格局,便知道當世君主寵信伶官,與前朝君主寵信宦官實是一個道理,就是武將文臣以及宗室子弟裡都找不到可以信賴之人。
當然,目前看來,蜀主王建用伶官景瓊文或許有更深層次的因素。
奚荏在案前屈膝而坐,託著美膩的臉蛋,盯著燭火細思,說道:「從景瓊文秘密交往長鄉侯以及長鄉侯、清陽郡主的母親極可能曾是神陵司在蜀地的關鍵人物等事聯絡起來去看,你的推測極可能是正確的,但問題在於我們滯留蜀地時間有限,要如何利用這些事,才能達成我們的目的?」
韓謙微微一笑,說道:「雖然清江侯王弘翼在蜀國將臣心目裡,比楚太子楊元渥,要得人心多了,但在蜀主王建的心目裡,繼承人太得人心,太強勢,卻又未嘗就是好事。這便是當世君主所面臨的繼承人選擇困局。」
「繼承人選擇困局?」奚荏遲疑的問道,「你故意表現得交好長鄉侯,實是想刺激蜀世子進一步有所行動,令蜀主王建對其心生惡感?」
經歷前朝末年的混亂,梁晉蜀楚在各自建國後,算是平靜了相當長一段時間,但所謂蜀主王建也面臨繼承人選擇困局,並非韓謙在金陵危機的基礎之上,對蜀主父子間關係做簡單的推測。
實是在既定的歷史裡,當世作為歷史長河裡最為混亂的一個時期,諸國相傳四十餘位君主,能得善終僅有十之一二。
雖然夢境對這段歷史記憶很模糊,只記得一個大概,但韓謙才不相信蜀主王建與其世子的關係能和睦到哪裡去!
第三百一十九章 琴似故人
次日一早,郭榮過來找韓謙,商量接下來要怎麼跟蜀鴻臚寺、宗正寺具體確定迎親的諸多細節,韓謙笑道:「我這人不學無術,性子粗鄙,在金陵也早就名聲在外,對諸多禮數也是一問三不知,這些事情,都由郭大人與韋群他們商議便是。」
韓謙才不會將留蜀有限的時間,都耗在繁文瑣禮上,而郭榮能出任副使,便是他在這方面更加擅長,韓謙便索性將這些事務都推到他頭上去。
見韓謙如此說,郭榮也是任勞任怨的都承接下來,待要回到住所仔細思量這些事,轉身卻聽見韓謙在身後問道:
「很多人都說三皇子迎娶清陽郡主後,陛下便會廢嫡改立,郭大人如何看待這事?」
郭榮知道韓謙少不得會有此一問,但真正聽到,也是禁不住一怔,身子僵硬的轉過來,看著韓謙灼然眼瞳如直刺其心,張口也不知道要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不管怎麼說,他都被打上安寧宮的標籤,也可以說他應該那種最見不得三皇子立嫡登基的人,而三皇子一旦登位,他即便能保得一條殘命,也會被掃到不知道哪個角落裡的廢物堆裡苟延殘喘。
倘若不想陛下廢大皇子而立三皇子,大楚會發生怎麼變局跟動盪,郭榮也不難想像。
韓謙的問題,他要如何回答?
「一切皆陛下聖心獨斷,郭榮不過是陛下的奴才,哪裡有資格在此等事上置喙?」郭榮微垂著頭,過了良久才說了這麼一句,便又作了一揖轉身離去。
「著人仔細盯著這賊宦,不著他有機會作梗便成了。」馮翊不解地說道。
在馮翊看來,如今的郭榮就像是被拔掉牙的老虎,偏偏還落在他們手裡,只需要派人盯住郭榮不叫他壞事,哪裡需要如此認真的試探他的態度?
「那便由你盯住郭榮。」韓謙跟馮翊笑著說道。
人心是最難揣摩,古往今來,甄別敵手,血脈宗族以及親疏遠近,大概是最為直接跟簡捷的派系劃分,但要真是如此簡單,世間又哪裡會有父子手足相殘?
郭榮自幼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