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他嘆了一口氣,不再追問。
一行人入了歷陽城。
東漢天下十三州,揚州為其一,而歷陽城,又是揚州的治所,可以想見,這歷陽是何等繁華。看著眼前的車水馬龍,以及一個個頗具江南特色的瘦弱白淨的少年少女穿行其中,柳婧深深吸了一口氣,她把目光移開,低聲說道:&ldo;也不知那長安洛陽,是何等繁華?&rdo;
秦漢以來,天子重視武功和軍功,以強壯為美,霸天下而橫四方。雖然到了如今,儒學文風開始盛行,可綿延了數百上千年的思想,還是烙印在每個人心中。如此刻,包括柳婧在內的眾人看著這滿街瘦弱秀氣的男男女女,下意識裡便有點鄙薄,便覺得這歷陽人長得太過秀氣,他們渾然忘記了,自己也長得並不雄壯高大。
眾人挑了個擺在街角的小攤子胡亂吃了點東西後,魯叔等僕人已忙著去租院子。而柳婧,則緩步穿行在這擠擠攘攘的人群中,一邊觀望著這新鮮的城池,一邊留神著看到的每一個人。
這般邊走邊看,柳婧的腳步便有點亂。走著走著,她的腳踩上了一人的衣袍,接著,一個斥喝聲傳來,&ldo;瞎了你的眼麼!&rdo;
這斥喝聲極端傲慢,柳婧迅速地轉過頭去,她一邊收回腳步,一邊連人也沒有看清,便溫厚斯文地道著歉,&ldo;是小人無禮。&rdo;
柳婧這人,自小到大都是被父母當成寶貝疙瘩慣大的,本又是個女兒家,要不是現在家裡遇難,她哪裡是這般被人辱罵還小心道歉的角色?因此,她雖是溫厚斯文地陪著禮,可不管是表情還是語氣中,隱隱都帶上了幾分委屈。
這種委屈,令得正要大步離去的那群人中的首領抬了抬斗笠,而在他向柳婧看來時,柳婧恰好也在向他看去。
四目相對間,柳婧不由一怔,這人雖是戴著斗笠,身上也只著一襲普通的青色布衣,長相卻是極俊極美。他的這種俊美,實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彷彿是冷,也彷彿是寂然,更彷彿是極致的張揚和俯視。可奇怪的是,這種種彷彿交雜在一起,卻奇異的中和了,再配上他那雙明淨溫柔的眸光時,只讓人感覺到,眼前這少年,是個極溫柔極多情的人。
柳婧長得這麼大,還真沒有想到過,男人能俊美成這樣。特別是,他還只著一身普通庶民才著的青布衣。要是金冠束髮,白玉為佩,卻不知是何等風采?
在柳婧對上他的臉,眸光微愕時,那人則是朝她淡淡地瞟了一眼後,朝她點了點頭,重新壓下斗笠,他一邊走一邊輕柔地說道:&ldo;回去吧,以後不用來了。&rdo;
他說的,是那個剛剛對柳婧斥喝的僕人,那僕人大驚,他猛然抬頭看著少年,雙眼一紅便要哭了。
沒有人理會他,所有人都任由那僕人要哭不哭,張惶茫然地站在原地,逕自籌擁著那斗笠人,轉眼便不見了蹤影。
而在他們的身後,柳婧也站在原地,她蹙了蹙眉,喃喃說道:&ldo;好似有點眼熟。&rdo;嘀咕到這裡,她也不再多想,提步繼續朝前走去。
柳婧逛了大半天時,院子也租好了,歷陽不愧是揚州治所,房子很貴,柳婧租三個月,足支付了十兩金。
想她拿著她母親視若生命,便是父親四處借貸,都沒有想過要動用的玉佩當了五十兩金。僱那二十人時,交了定金十兩,這裡又拿出去十兩,一路上的飲食路費等花銷是五兩,手頭已只剩下二十五兩金了。這還只是一個開始,後面還要在歷陽呆二三個月,真不知道這點金能不能幫她撐到最後?
可開弓沒有回頭箭。不對,應該是說,她這已是孤擲一注,還是隻許成功不許失敗的孤擲一注。手頭這二十五兩金,她必須在二個月內,把它變成一千四五百兩才能解去柳府之難。
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