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只怪縣裡的檔案,給人留了鑽空子的餘地。
但他們還是不大放心,又不約而同地將老爸推了出來。反正“稻田養魚”的始作俑者便是老爸,將他推上縣人大代表的位置,縣上要處理,也得先處理他。到時大不了縣裡再下一個禁令,將公社的頭頭們批評一通。所謂法不責眾,難道縣裡還真能將紅旗公社二十一個大隊的支書大隊長都撤了不成?
說到底,大家也只是多養了幾條魚,並沒犯什麼滔天大罪呢。
兩造裡一湊,老爸這個縣人大代表當選得輕鬆之極,令崔秀禾張木林等人大跌眼鏡。
事情的經過,崔秀禾已經原原本本向王本清彙報過。王本清此刻再問,不過是宣洩一下怒氣罷了。
“王主任,其實……柳晉才當選這個人大代表也沒啥關係……”
“嗯?”
王本清有些兇狠地盯著他。
崔秀禾心裡一寒,仍然壯著膽子說道:“縣人大代表只是個虛銜,又沒有實際的行政級別。他柳晉才一個停職反省的基層幹部,諒必也不敢在人代會上胡亂說話……”
“你懂個屁!”
王本清毫不客氣地打斷他,粗魯地罵道。
“這個柳晉才就是個刺頭,二百五。你在他手頭吃虧難道還少了?保不準他在人代會上又耍什麼花招。地區周主任可是說過了,如今局勢微妙,一定要控制好向陽縣的局面,一點亂子都不能出!”
“那……那怎麼辦?”
崔秀禾一籌莫展。
“蠢貨!你自己惹下的事情,還有臉問我怎麼辦?”
怎麼成我惹下的事情了?
崔秀禾不由一愣,深感委屈。自己可是分管宣傳的副主任,人大的事情,與自己何干?
儘自心裡委屈,崔秀禾可不敢表露出來,只是陪著笑臉點頭。心中卻暗暗鬆了口氣。王主任肯開口罵人,就證明還認他這個親信心腹,沒將自己當外人看。
“如今他已經選上了人大代表,再要抹掉怕是有些為難。不過,我們也還是有辦法的……”
崔秀禾本想賣個關子,見王本清神色不善,連忙說出了自己的辦法。
“……只要不讓他參加縣裡的人代會就行了。”
“他沒災沒病的,你怎麼讓他不參加人代會?”
“他現在是沒災沒病,等到縣裡召開人代會的時候,能不能沒災沒病可很難說。這人,誰沒個頭痛腦熱的?”
崔秀禾咬著牙,惡狠狠地道。
王本清眉頭一跳,冷冷道:“你想怎麼樣?可別亂來啊。如今可不比前幾年,不能隨便動用專政手段。再說他現在已經是人大代表的身份,就算真的有啥不乾淨,公安機關要採取強制手段,還得先將他的這層皮扒掉。這個程式,你不懂嗎?”
“哼,對付他柳晉才,也未必一定要用到專政手段!”
崔秀禾眼睛一眯,露出了流氓嘴臉。
“那就更胡鬧了!你以為還是文化大革命啊?用你造反派那一套?不出事就算了,要是把事情鬧大了,看你怎麼收場!”
“那……”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崔秀禾徹底沒了主意。
王本清眉頭緊皺。他身為縣裡的一把手,並非當真拿老爸沒辦法。說到底,老爸當選為縣人大代表,最主要的還是削了王本清的面子。若不顧一切地蠻幹,事情不可避免會鬧大。柳晉才如今可頂著“省里名人”和“人大代表”的雙重身份。稍一不慎,捅出了向陽縣去,可就不是他王本清能控制得了的。若因此引起地區乃至省裡的關注,更是得不償失。
鄭興雲他們,正等著看自己的好戲呢!
鄭興雲?
王本清剎那間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