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裡間的房門再度傳來聲響,太醫院院判從裡間走了出來,臉上一片哀苦:“老臣無能,請十二爺降罪。”
十二倏地站起身,狠狠一腳踹翻了面前的梨木方桌,往房間內走去。
床榻上,月牙兒臉色蒼白如紙,眸中一片悽然,只是盯著頭頂的帷幔。
十二緩步上前,這麼些年來,胸中第一次隱隱湧起除了恨與痛之外的第三種感覺。
“月牙兒?”他在床榻邊坐了下來,伸手握住她。
月牙兒毫無焦距的目光停留在他臉上,過了許久,方才認出他是誰,眼淚抑制不住的奪眶而出,艱難的張了張口,卻沒能發出聲音。
然而那口型,分明是在喚他的名——“宣”,而她的眼淚,是為他而落,為他們的孩子而落。
他心中驀地湧起驚濤駭浪,終於不顧一切的將她抱進了懷中:“月牙兒……”
她單薄的身子仿若枯葉,毫無生氣的偎在他懷中,無聲的淚流許久之後,終於哭出聲來:“是我沒有福分,是我沒有福分——”
得不到的,終究是得不到,再怎樣徒勞,還是得不到。
她心中的痛,直達四肢百骸,終至頹然。
**************************************************************************************
孩子沒了之後,他出奇的對她好了起來,雖尚不能與五年前的那些歲月相比,然而相較於她前段時間,卻已然是溫柔細緻了許多。
然而月牙兒卻一日比一日沉默,目光也一日比一日暗淡。
南宮御來看過她,踏雪和靈曦也一同來探視過她,夕顏雖不方便出宮,卻也賜了一堆補品,同時讓人帶話寬慰她。
然而越是如此,她便越是黯然,仿若一顆心都封閉了起來。
夕顏在宮中聽說了月牙兒如今的情形,忍不住與皇甫清宇唏噓:“這可怎麼辦才好,原本便已經是瓷器一般碰不得的人兒,如今連孩子都沒了,我真怕她會出什麼事。”
皇甫清宇一手攬著她,一手把玩著她的一束髮絲,聞言,卻也只是淡淡的勾起了嘴角:“你又知這不是她原本便想要的?”
“不可能。”夕顏倏地從他懷中坐起身來,凝眸道,“你為何非要將月牙兒想得那樣複雜?當初對踏雪和靈曦,可不見你這樣苛刻。”
皇甫清宇淡淡嘆了口氣,重新將她拉入懷中:“但願是我多想了。”
這一夜,同樣睡不安穩的,還有十二。
十二近來為了她的事心力交瘁,睡至半夜,迷迷糊糊之間睜開眼,卻驀地觸到月牙兒森然的目光,正幽幽的看著他,瞬時間一驚,已經睡意全無,頓了頓,方才伸手攬了她:“怎麼不睡?”
月牙兒順從的偎進他懷中,同樣一言不發,待十二低頭看去之時,她卻已經又閉上了眼睛,仿若睡去。
懷中她單薄的身軀似乎還在微微顫抖,他不禁擁緊了她,自此卻再也沒有闔上過雙眼。
月牙兒似乎用了很久的時間才讓自己終於能適應在他懷中安眠,直至一個月過後,十二才清晰的感覺到懷中的人終於不再顫抖,而是靜靜地睡去。
然而他卻彷彿已經形成了另一種習慣——無眠。
每日無精打采的進宮,總是免不了十一略帶責備的目光,總是擔心他這幅模樣會被皇甫清宇責備,然而好在皇甫清宇並未多過問什麼,十一和皇甫清宸也自覺為他分擔下許多的事情,讓他得以在白天的時間內稍稍補一補覺。
這一日又是如此,卻恰逢皇甫清宇召了幾人到御書房議事,他撐在几案上昏昏欲睡。
皇甫清宇抬眸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