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廷弼根本就不看他,而是攤開一直大手,指著魏忠賢哈哈大笑道:“老魏,你還沒有死,我老熊可怎麼捨得你啊!今天在這裡跟天下英雄說一聲,俺老熊,今天又回來了!”說完猛地脫下沉重的頭盔,重重的往天上一擲,仰天長笑。
跟在熊廷弼身後的眾明軍士卒,本來都是肅然靜止,不發出一點響聲,這時卻是跟著熊廷弼舉起刀槍,仰天長嘯,彷彿找到了信仰之源一般。山呼海嘯一般的聲音傳來,整個皇宮都在震動,這邊的孫承宗大手一舉,他身後的遼東精兵也跟著高呼起來,一時間,氣沖霄漢,驚起了路邊的鳥雀,紛紛飛起躲避。
被圍在中央的三千多名閹黨,包括魏忠賢在內,一個個都是面如土色,有膽小者早已經是屎尿齊出,雙腿發軟的倒在地上。魏忠賢氣急敗壞的抓住姜鑲的胸脯,紅著眼睛喝道:“怎麼回事?究竟是怎麼回事?”
姜鑲哭喪著臉道:“末將率領一萬人馬,到了京城的西門,看到一名將軍單槍匹馬攔在門口。那將軍哈哈大笑,對末將手下的幾名偏將說:大淩河一別數年,你們幾個兔崽子混得比老子還好了!末將根本不曾想到,手下的幾名偏將竟然激動萬分,很多老兵也是跟著縱聲高呼,有的還放聲痛哭!”
“那攔路的將軍又說了一聲:老熊還沒死,你們如果還願意跟俺老熊混,就別***跟著魏忠賢這兔崽子,做那沒雞兒的閹黨了。兔崽子們,跟老熊進京殺閹賊,保護皇上,一句話,幹不幹!這句話放出來,末將根本不敢相信,那些偏將帶著士兵們就譁變了。末將拼命的逃,跑到這裡才撿回一條小命……”
說完,姜鑲依舊是滿臉不解,實在無法相信那熊廷弼為何有這麼大魅力。
魏忠賢長嘆一聲,終於明白事情的經過了。
原來數年之前,姜鑲屬下這批兵將,正是在熊廷弼麾下守衛遼東。在大淩河一戰中,熊廷弼帶著這批兵將出生入死,他愛兵如子,在軍中有很高威望;後來熊廷弼被閹黨陷害,打入天牢,他手下這批兵將都是憤憤不平,傳出熊廷弼遇害的訊息之後,這批兵將更是痛哭失聲。
雖然這批人馬後來調到了宣大一線,因為要當兵吃飯,不得不聽命於朝廷,但是對於熊廷弼的懷念,卻是一直深埋心底。這一日要隨姜鑲進京攻打皇宮,在路上碰到熊廷弼,發現他們最尊敬的熊帥竟然沒有死,個個都是慷慨激昂,喜極而泣。這時候熊廷弼再一聲令下,哪有不馬上譁變的道理。
魏忠賢一直以為自己輸在陰謀詭計之下,這時候看著十面埋伏的人馬,終於明白自己輸在哪裡了。他輸得一塌糊塗的原因,其實只有兩個字:人心。從閹黨失去人心的那一天開始,其實就已經註定了今天的結局。
周圍的數萬人馬,都在為熊廷弼的死而復生震天高呼,那些呼聲在魏忠賢聽來,就是四面楚歌。他狠狠的看著臺上的程真,心中在想:這奸猾的小子,究竟是怎麼做到這一切的,他不過才十八歲年紀而已,就如同八十歲的姜太公一般老練,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回想這位崇禎天子登基以來所做的一切,魏忠賢感覺自己就好像在夢中一樣。一道接著一道的聖旨下來,一次又一次的獎賞自己,雖然自己沒有完全喪失警覺,但是也明顯被騙的麻痺大意,自己手下那幫蠢材,更是絲毫不擔心這位新皇帝的威脅。
這位新皇帝荒淫,可以一夜連續臨幸八名宮女,可以將那四名練過媚術的朝鮮女子收入房中,卻絲毫不受影響,彷彿是鐵打的身體黃金槍一般——若換做一般人,早就被那四名朝鮮女子吸成了人幹。
這些還只是表面現象,更要命的是他背後的手段:
召集宣府總兵侯世祿進京,封官賜爵,讓宣府一線的兵馬調動幾乎失靈。然後散步謠言,讓京城和京城附近支援自己的兵馬都開始懷疑,開始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