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也不知道為何餘琨瑜忽然就陷入這般宏大的命題。
但他完全能感受到她話語裡的傷痛。
她不是後世微博上那些站在高處冷嘲熱諷隔岸觀火的指點江山。
她是真的痛入骨髓,彷彿身心血脈都融入了這條被打彎的脊樑骨裡。
「但其實,只是打彎了而已。」
江時忽然開口,眼眸明亮,很認真地凝視著她,「打彎並不意味著打斷。」
餘琨瑜怔了怔。
「只要一日有你這樣的人存在,民族的脊樑骨就永遠不會被打斷。」
女生淡淡一笑:「我算什麼,不過也只會在這裡說幾句酸話罷了。」
「你很重要。」
江時掰正她的肩膀,語氣鄭重,「每一個像你這樣的人都很重要。如果你覺得自己沒用了,那才真是脊樑骨斷了。」
「餘同志,說不準再過個十年二十年五十年,你所站著的地方又變成了一個脊骨挺拔的盛世也未可知。」
餘琨瑜想開口嘲笑,卻又情不自禁攥緊他遞過來他的那根狗尾巴草。
彷彿把它當成某種寄託和暢想,一直不肯鬆開。
男人抬手揉了揉她的蘑菇頭:「最起碼,在如此艱難的時刻,我們依然有過去可以驕傲,有未來可以暢想,這難道不就是一件十分值得自豪的事情嗎?」
「是。」
她沉沉嘆口氣,「也就只能守著這些虛妄來自豪了。」
事實上,餘琨瑜本來是把江時拉出來談所謂「提親」一事的。
但不知道為何話題越偏越遠,到最後被江時一段話說的豪氣萬丈,竟然情不自禁就忘記了前因後果。
好在她不是真的那種容易被洗腦的人,江時想要拉著她往回走的時候,她就頓時回憶起了自己的目的。
「等一下,先別著急回去,有件事兒我還沒問你呢。」
她止住要被他帶走的腳步,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眉頭微蹙,「你今天忽然來,又滿口說什麼提親提親的,是不是組織又有什麼任務分派下來了?」
「暫時還沒有。」
「那你過來是為什麼?」
「我不是說了麼,過來提親。」
「江平常!」
「我是認真的。」
男人嘆了口氣,摘下軍帽,揉了揉自己凌亂的髮絲,「真的真的是很認真的。」
「」
餘琨瑜仰起頭,想費力皺眉,但沒控制好,表情看上去顯然有些發懵。
也有些好笑,有些可愛。
憑老實講,餘姑娘長得非常好看。
哪怕髮型服飾拖了後腿,也絲毫掩蓋不了她精緻的眉眼和骨子裡透出的那種纖細敏感的神秘氣質。
否則也不會被公認為是仁德女校的校花。
然而江時在最先認識她時,其實是有些嫌棄的。
他那時一心投身於革命,自然對於搭檔也有些要求。
要求還有些嚴苛。
餘琨瑜最早出現在他面前時,穿著藍衣黑裙的學生服,兩條麻花辮長長垂著胸前,睫毛輕顫,身形瘦弱,彷彿風一吹就會被刮跑。
江時覺得,這樣連一碗飯都吃不完的女人,能完成什麼好任務?
所以最開始,江時對她的態度很冷淡。
完全屬於那種「我接受你是組織被迫你別來妨礙我管好你自己就行」的標準冷暴力姿態。
然而餘琨瑜並沒有絲毫抱怨,也沒有一點點的不滿和委屈。
組織上說了一切以江時的命令為主,她就真的老老實實地聽從江時的安排,指哪兒打哪兒,能拖著孱弱的身子在山地裡匍匐爬行,渾身上下都是血口子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