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劍意千種,大道三千,可即便全數領悟了,也未必及得上,這種直指本源的大道!
喜意在胸內如潮湧出,而僅僅片刻之後,龍影就又不禁發出了一聲驚咦。
誒?怎會如此?
當那斷劍至半途之時,劍身之上,就響起了一聲輕鳴。
宗守的心念至靜,這一霎那,忽然就進入至與這天地,異常契合的狀態。
天人交感之下,氣與魂合,匯於劍上。手中之劍,彷彿是一點,又似乎已經化開成了世界!…;也似乎是突破了時間的桎梏,劍出之後,就已經衝凌至龍影的喉間。
此時他面上,已經滿布著不正常的紅暈。不過卻別無多想,只欲把自己的所有感悟,所有的武道成就,所有的靈法造詣,都合於這一劍之上。
那龍影亦是眼眸中精芒微閃,毫不猶豫,虛空中一指印出,點在了宗守的斷劍尖端。
鏘!轟!
先是一陣劍身震盪的銳鳴,隨後又是一聲炸響。那斷秋殘劍,瞬息間炸成了千百碎片,四散開來。
宗守口中,亦是一口鮮血吐出,退出數丈。非是龍影控制不住,將他擊傷,而是被這劍意反噬之故。
“這就是你的劍道?不錯,不愧是我龍影弟子。只憑你今日這一劍,想必幾百年之內,就可問鼎那劍意神境!”
說話的時候,龍影卻是心不在焉,似乎在回思著什麼。
方才他是真的感覺,宗守的那一劍裡,含蘊著什麼。應是對他重要之極的東西,或者真是突破之機。
可當仔細去想,又一頭霧水,始終尋不到頭緒。彷彿是隻差了一層膜,卻始終無法將之捅破。
“是一!”
對面的血甲少年忽然開口,也使龍影心神驀地驚醒跳動,抬起眼皮,往宗守看了過去。視線彷彿刀鋒,彷彿可破開一切。
宗守卻未動容,強抗著這股龍影無意中散出的意念威壓道:“是一!所謂旁觀者清,弟子以為,將九九龍影劍合而為的一之法,關鍵不在合字,而是一個一字!大道之一,太初之一,終末之一,這便是弟子方才的感悟。些許淺見,也不知是對是錯——”
短短數句,就彷彿是如轟雷,在龍影的識海之內炸響,不斷的震鳴。
這一須臾之間,那搭建萬年的堅厚道基,在轟然崩塌。
“是一?不是合?怎麼可能?可為何又能有天人感應之兆——”
“難道說自己近萬載歲月,其實都走在一條岔道之上?怪不得這條路,自己始終看不到境界——”
“確然是一!合為輔。大道之一,太初之一,終末之一,才是我真正大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思及此處,龍影卻是震天大笑,說不出的輕快,如釋重負,又欣喜若狂。天際之間,隱隱有無數的雷霆聚閃。
龍影卻全不去在意,那崩碎的根基,忽悠之間便開始重建。往上堆積,不過幾個呼吸的時光,氣息就已衝凌聖境,直攀巔峰!
只是這一次,他修為雖略降了些。可這前路卻是再無障礙,直指根源,無半分勉強之感,亦不覺吃力。
宗守的言與劍,其實並未使他能領悟到什麼。可只道出一個一字,卻如暮鼓晨鐘,令他驀然驚醒。
有時候道途之中,就是如此。可能千百年,大道都未能所有寸進,卻因旁人的一言片語,驟然頓悟。
只是他龍影的九九龍影劍,更特殊一些。唯有同樣習有這門劍術的宗守,方才有資格,說出這番話。
不過,若非是這些年,實在太過孤僻。能放心與之談劍論道的至交,可說是一個也無。
或者早在幾千年前,自己便可走出這條岔道。
主次不分,龍影啊龍影,你真是糊塗到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