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守見狀,是不自禁的長聲大笑,良久之後,才平息了下來。
仍舊把那口煉神劍,召在身前。僅僅須臾,就是一股瘋狂凌厲到了極端的劍意,驀然噴薄而出,籠罩殿內。
宗守亦全神灌注,陷入凝思之色。
殺戮誅絕,他該如何突破?如何將之揉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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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里之外,閩河之北。一處不起眼的山谷之內,那輛微型宮殿般的御輦,正靜靜懸浮於一處平地之上。
在那御書房內,幾位分屬道儒兩門的聖階尊者,都紛紛收起了意念,
而後那面懸與空中的蜃鏡,也隨之崩解。內中映照出來的景緻,也漸漸消散,
“酒池肉林,珍獸奇園。哼!這宗守,也不知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這才建成。即便那上古時的桀紂,也不過如此——”
出言之人,非是幾位聖境中的任何一位,而是左都御史左信。
此時正是義憤填膺,正氣凜然:“那大乾之民,怕是苦其君已久。我大商定要討伐此無道之君,解民於倒懸!”
在場幾位儒家修士,聞言也都是微微頷首,深為贊同,面現悲天憫人之色。更隱隱有些振奮,能討伐推翻這等樣的暴君,必定是名垂史冊。
“確實是桀紂之君!”
細細思來,這宗守與那桀紂,的確有著頗多相思之處。
一樣的窮兵黷武,即位十餘載,四處征伐不休。幾乎沒年都有著戰事。一樣的天賦絕頂,是武道天才。也同樣是性情奢靡,性好享受。
“酒池宮麼?還僅僅只是一個蠻地之君而已,地不過十洲,居然就敢再覆上古桀紂時的酒池肉林?若此子有一日,成為中央雲陸之主,還不知會是怎麼荒唐?”
這次是六位在場尊者的一位,名喚柳立,號雪齋居士,身列儒門聖賢之一。是雲荒之後,近古諸子。
言語間卻是下意識的,把宗守在域外的七十六處大小世界,都忽略掉了。
此時更目現寒芒:“我儒門,斷不容此子再存於世,禍亂雲界!”
視線斜視著殷御,一方節儉自律,一方則是奢侈yin靡。一方是理喻士卒,一方卻是對官員苛刻之至,甚至一介庶民,都可告官。
兩方國君間的高下,可謂立判。
似殷御這般,已是無限接近於儒門理想中的千古明君,命世英主。
只可惜,時也命也——
時運如此,大商已盡,如之奈何?
儒門雖有忠君之念,卻抵不過那道門,魔門興風作浪。
不過,若能鯨吞下那富庶的東臨雲陸,又或者大商能延長國祚,有中興之機。
殷御此時,卻是面色鐵青。在桌案之下,一雙手緊緊握著,青筋畢露。把指甲扣入肉內,才不至於在諸人面前失態。
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該殺,都該殺!
目光掠過桌案前那些奏摺,胸中是幾乎氣炸。
都是各地發來,義倉與國庫中,糧食告罄的文書。
他從不知國內的儲糧,已到了如此樣的窘境。
戰前不覺,然而戰事開始,一月之後,才一起猛然爆發出來。
那賬面上,能供應一千八百萬大軍兩年所需的國庫存糧,已經被那些官員監守自盜,倒賣一空。
卻言道是已經儲存太久,已經腐爛。
而地方上的豪商與世家大族,則是聯手囤積居奇,想要購糧都不可得。
甚至國庫之內,也莫名其妙的,就有數千萬靈石的虧空。
這些國之蛀蟲,他們怎麼敢?怎麼敢?
第一次感覺,自己這幾十年和光同塵,優待臣屬,盡力籠絡士子之心,似是有些過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