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石生站在雨中,身體被淋濕也沒在意,還是言曉舟踮腳撐傘,為二哥擋雨。他失魂落魄的,久久凝視那雨,凝視那遠去的車隊。
恍惚看見最開始,她坐於車下矮凳上,紅裙曳地,側過臉掩著羽扇,看著他笑;
恍惚看見方才,她將他壓在車中,那般戲弄他。
公主的車隊遠去,戴著幕離的春華騎在馬上,回頭,看向身後送行的人。他們的身形消失在雨幕中,劉文吉悄悄的,將春華塞給他的紙條開啟。
上面寫著清麗小楷——
「相親勿相忘,努力愛春華。」
相親勿相忘,努力愛春華!
作者有話要說: 原句是「努力愛春華,莫忘歡樂時」。因為和劇情不符合,我化用成了「相親勿相忘,努力愛春華」。這句詩你們記住了,貫穿這篇文,從頭到尾!
第19章
十一月初,丹陽公主到了南海。
下馬車時,南海百姓爭相圍觀。他們從未見過有公主來他們這樣的地方,公主曳錦繡,耀珠翠,讓他們望之敬仰。
短暫接見禮儀之後,暮晚搖前去南海縣令李執的書舍,拜見自己的舅舅。
李執哪裡會讓一個公主真向自己行禮,暮晚搖只是才屈膝,就被李執誠惶誠恐地扶了起來。
甥舅二人對望,都覺得時光倥傯,自三年前長安別後,各自都變了很多。
暮晚搖再不是十四五歲時那個嬌軟可愛、懵懵懂懂的小公主;李執已有了孫輩,如今三世同堂。
李執是個面相偏瘦的文人形象,他請外甥女坐下,讓侍女端茶遞水:「殿下十月份就來嶺南了,臣整日翹首以盼,卻是過了一月有餘才見到殿下。真是不容易。」
暮晚搖微微一笑,道:「自家人,舅舅不必與我太過講禮數。十月份我生了場病,不得不在沙水鎮養身子,讓舅舅擔心了。」
李執關心問:「臣聽說了,卻聽得不太清楚。殿下能具體說說麼?」
暮晚搖便將自己想找白牛茶樹帶回長安的事大略講了講。
她剛過來時已經問過人,南海這邊對白牛茶樹也不太清楚,可見她是真得到了稀有的好東西。
李執撫著須,若有所思道:「好一齣陽謀。臣隱約聽說那言二郎不過十七,倒是好手段。」
暮晚搖一怔。
她將自己找茶樹的細節想了下,失笑:「舅舅在說什麼?什麼陽謀?這和言二郎有什麼關係?」
李執深目望向丹陽公主。不說是這個並不懂政治的外甥女,就是他初聽此謀,都只能嘆一聲「陽謀」。而陽謀,最是讓人無可奈何,也不能讓人說錯的了。
李執指點她道:「那言二郎曾親自示意過你白牛茶的有趣處,要是不出我意料,在你僕從表明你身份前,他應該也拐彎抹角猜出了你的身份。他既然向你演示了白牛茶,為何不送佛送到西,乾脆將茶樹送你,偏偏讓你自己去找?
「他既是本地人,難道他不知道那裡有蛇窩,有迷魂草麼?可以說他是很少去那邊,所以不清楚。但他也可能很清楚。我猜即便當時南海沒有派人去尋你,言二郎也必然找一個藉口去野外救你。但誰也不能說他,因你去不去野外,是由你自己控制;蛇咬不咬你,那蛇又不是他養的。
「他欲成為你的救命恩人,想攀上殿下啊。」
暮晚搖怔忡:「攀上我做什麼……是了。」
她瞬間懂了。成為了她的救命恩人,在她走後,嶺南道這邊的官員必然會關注言家。言石生一心科考,想用這種方式成功。
可笑!
李執觀察暮晚搖神情,看她神色變冷,好奇問:「我以為他攀上殿下,是想尚公主?但言二郎以為他一個鄉野書生,就能尚公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