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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部分

吉時已到,這一年一度的大祭,二叔卻未出現,三叔亦未出現。公儀珊明顯一幅知道什麼的樣子,緊緊抱住懷中的兒子,神情緊繃,手越勒越緊,越勒越緊。

祭師點燃明燭高香,襁褓中的小公子突然哇一聲大哭出來,主持祭祀的族老皺了皺眉頭,正待出言喝止,公儀斐已伸手將兒子自公儀珊懷中接過。卿酒酒微微抬頭掃了一眼,就近在淨盆裡淨了手,若無其事地挑出三根香,不緊不慢就著明火點燃,儘管臺前設了香爐,卻將三根香都端正地插在先代主母雍瑾公主的靈位前。

香灰落下來,大約燙了她手指,半邊身子極輕地一顫。公儀斐冷眼看著她一舉一動,待她的目光移過來時,不動聲色地偏開了頭。

祭師歌喉肅穆,七百年的幽遠頌歌裡,每一句都是追思先祖的功德。這看似平和的一刻,宗祠大門卻突然砰一聲被推開,跌跌撞撞闖進來的灰衣人顧不上禮節,急行兩步神色驚惶地朝公儀斐道:“大事不妙,二老爺同三老爺打起來了,兩人各帶了門人僕從,不死不休的形容,大人您……”

還沒稟完,一旁的公儀珊提起裙子就往門口衝,公儀斐一把拉住她:“你要去哪裡?”

公儀珊一雙眼緋紅,空出的那隻手捂住嘴,帶著哭腔狠命掙扎:“別攔著我,我要去找我爹!”他沉聲壓制住她:“我同你一起去。”小公子被遞交給族老,公儀斐越過卿酒酒,半步也未停留,握住公儀珊的手,匆匆踏出宗祠大門。

片刻,卿酒酒也藉故離開。門前的寒鴉已消弭蹤跡,這不祥的鳥逐腐肉而生,想必是聞到了那些因屠殺而起的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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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儀家有一處高臺,叫浮雲臺,沿三千石階拾級而上,臺上以白玉築起一座浮雲亭,自亭上極目遠望,可俯瞰方圓十里之地。

萬籟俱寂,鵝毛大雪簌簌而下,卿酒酒立在浮雲亭中,黑髮素衣,似一張雪白宣紙題下詩意一筆。

這樣高的地方,竟還能聽到廝殺之聲,她垂眼看臺下親手籌謀的一切,漆黑眸子裡無悲無喜。畫未在一旁輕聲道:“公儀家到這個地步,氣數已差不多了,小姐何必如此耗費心力,一定要將兇獸千河喚出來,與斐少爺弄得這樣僵,著實沒有必要……”

她伸出手來,雪花穿過手指飄零而下:“你可聽說過一句話,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要徹底摧毀公儀家,非此不可。”

她這樣說,其實我能理解,據說公儀家家主一生只能召喚千河一次,即便成功,也只能讓它在人世待半個時辰。若是公儀家氣數還好,即便她召出千河,也拿他們無可奈何。要的就是他們氣數將盡未盡,利用千河來給出這致命的一擊。

畫未急道:“可真做到這一步,斐少爺他不會原諒小姐你的。”

說完自知失言,卻還是忍不住道,“從前小姐除了復仇,眼中再無其他,可如今,小姐不是也將斐少爺……看的很重嗎?”自知失言還要繼續失言,勇氣著實可嘉。

卿酒酒停在半空的手頓了頓,緩緩收回來:“你們是不是覺得,我這個弟弟很沒用?”垂下的衣袖被風吹得鼓起,似鋪展的一對蝶翼,“這虛浮人世,人人都在爭,爭虛名,爭虛利,贏的人那麼少,輸的人那麼多,知道為什麼嗎?”

她斂好衣袖,緩緩道:“因為大多數人習慣輕敵。”

半晌,她抬頭凝望被雪花點綴得旖旎的天空:“他不阻止我,不是他阻止不了,只是我要做的事,他也要做。我是為復仇,他是要金釵脫殼,令家族脫離陳王掌握重獲新生。這些年公儀家能移的財富都被他不動聲色移完了,那些必不可少的異士能人,也被他一步一步隱在了諸國的大市中。如今的公儀家不過是個空架子。我不是不曉得,只是……”

她頓了頓,“我可以裝作不曉得。